,能硬挺着看下来不动声色,不管是真不怕还是吓懵了,都让他们这些作下人的觉得长脸。要是主子方才直接吓得岔过气昏死过去,恐怕以后都是这尚吉城纨绔世子间的笑柄,也正中了李轻裘的下怀。
跨过梁家大宅门槛,两名伴从总算舒了一口气李轻裘手下的兵卒再怎么跋扈,也不能轻易破门闯进别人家去。梵阳王朝的国法可能在那沧海军都统的西南三郡之地行不通,可尚吉城城主定下来的城规可不是谁都能忤逆的。
尽管极少有人见过那神秘莫测的城主,可能让满城富贾贵胄循规蹈矩谨遵城主府规矩,这份实力已然不容小觑。就比如那李轻裘杀了一蝼蚁马夫,若放在西南三郡,自然没人敢出面指摘,可在尚吉城当街杀人,依旧得给城主府打声招呼,少不了上下打点一番,这还得仗着他老子李暹大都统的面子。
城主府就是尚吉城的天,他们这些寄居于此的富贾豪门感受尤深。
一名伴从舒了一口气,拍着胸脯咧嘴笑道:“少爷,咱回来了,那李轻裘就不是个球玩意,仗着自个老爹有兵有权就逞威风,要是把他扔战场去还不得三条腿都吓软了滚回来。咱少爷今天这么溜了不丢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吧”说着他对另一名伴从挤眼使个神色,对方赶忙大点其头,深以为然。
“下次少爷出门时,咱也搞几匹纯血踏雪高云马来玩玩玩,买他个几身鲜衣花甲佩刀仗剑,雇上几十个江湖草莽充门面,那叫一个威风”伴从伸手帮主子整理好刚才弄乱的衣襟,谄笑着说道。
帮少爷充门面长脸面还是其次,主要是他这个当下人的都觉得那鲜衣怒马花甲威风。要是自个也能披甲仗剑骑怒马在这王公贵胄富贾遍地的尚吉城走上一遭,让那些富家纨绔躲避唯恐不及,让那青楼红牌名伶趴在雕花窗前捂着胸口叫的直声颤,让那风流学士也望景赋诗一首留下万古名句这辈子也值了。
哪个男儿没有这份黄粱大梦
可星辰公子依旧嘴唇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珊瑚红色的眼睛失神茫然,好似还未从方才那人头鲜血攒动翻涌的血腥场面中缓过神来。任凭伴从们说的天花乱坠仿佛他就是那战功赫赫无双的御殿炎将军般武威至极的人。
伴从相互交换一个担忧的眼神,一人开口道:“六子,少爷不会是吓傻了吧”
被唤作六子的伴从抚着下巴,诺有所思看着少爷,说道:“有可能,要是平时这么说少爷傻了,保准要被拿着笤帚撵半个院子放狗追着咬你看现在少爷啥反应都没,事有反常必妖小五,你试试看少爷有反应没”
小五哦了一声,小心翼翼伸出手在少爷眼前晃了晃,又跟触电般缩回手去,可公子依旧那样双眼失的站着,无动于衷。他再次壮起胆子伸手在少爷眼前晃了晃,啪的一声,那只爪子被少爷飞起一巴掌挥开,声音响亮。
“在老子眼前晃什么晃找死么”星辰方才呆板的脸上一下子变得怒目,盯着小五纨绔气十足的吼道。
两名伴从吓得往后一跳,连忙点头弯腰挤笑脸,谄笑着说道:“少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方才那李球儿太过分了,若不是生怕惊吓到少爷,小的恨不得把李球儿揍得他爹都认不得”伴从咬牙切齿说道,边说边撸起袖子,露出皮包骨头的胳膊,上边攀着两条青筋。
“当然,咱少爷一出手肯定也能把他们打趴下,可惜咱不能给小姐随便闯祸,就姑且饶了那小子,要是下次见了,一定不能放过”小五挥舞着拳头恶狠狠说道。
星辰转过头看着小五那张圆乎乎的脸,伸手揉搓着他鼓囊囊的面颊,任他揉扁捏圆,那张脸被挤压的变形又荒诞。他嘴角飞扬起一抹轻笑,说道:“就凭你两还想与沧海军兵卒死磕省省吧,人家一刀捅下去就把你两串成血葫芦喽,还是省着这条命跟公子我风紧扯呼的好。”接着星辰转过身拍着小六的脸,不是真拍,却啪啪作响,笑骂道:“方才见血了老子就看到你小子腿发抖牙打颤,夹着老子跑时比马还快有你这样的仆从还能抖搂起威风方才丢人都是你两混球给丢的”说着星辰不忘给两名伴从一人屁股上赏一脚。
两名伴从也不恼,任由主子笑骂欺负。反正他们都是梁家的下人,梁家待他们不薄,而星辰少爷也不是心思乖戾的主,动辄就要把下人打死拖下去喂狗这样的恶事少爷做不来,顶多是一人踹一脚,揉揉也不疼。梁家不是权势滔天的豪门巨阀,也就是有钱又懂得隐势的中门富家而已,含而不露低调行事,甚至这次入住尚吉城也没有惊动太多。可他们不知梁家的雄浑财力已经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嘿别说,老子刚才还真被李球儿吓住了,那一刀子就把老黄脑袋给砍了,真他娘的狠,血都溅在老子脸上,老黄那脑袋就在脚边滚来滚去下次出门不能再带你们两渣渣,老子自认为比那李球儿长得阔气,就是你俩太逊拿不出手要是老子身后也跟上带刀武士,方才逃跑的就该是李球儿那球玩意哼”星辰公子总算是回过神来,眼神戏谑,言谈轻佻,纨绔气十足。
伴从见主子真没事了,也喜笑颜开,跟声附和道:“对对对,都是小的给少爷丢脸的,咱下次出门也带佩刀武士,鲜衣花甲,纨绔纨绔,门面好歹要充起来先不说能不能打过沧海军卒,这排场就不能弱了去看起来要阔气,这才附和咱家少爷风流气度”
六子白了小五一眼说道:“他李球儿带的是披甲步卒,咱就要比他上一个档次,带骑兵,要那纯血统战马为坐骑,跟在少爷身后马蹄哒哒哒,听着就威风。一个不服,直接纵马冲撞过去,霸气”六子脸色一凛,朝主子比了个大拇指,说得唾沫飞溅。
星辰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啧啧嘴,说道:“还是你小子会说道,这话漂亮,该赏”
小五见状急了,取悦少爷这事咋的就能弱了下风他们作下人的搞不来青楼的花魁红牌,也搞不来那奇珍异宝名人书画取悦少爷,可不全凭这张嘴能说会道
他上前一步,把正比着大拇指的六子一肩膀撞开,谄笑道:“骑兵也不能要咱梵阳的骑兵,跟骑驴一样没气势能配的上咱家公子的,唯有极北草原上那轰烈铁骑,听说那轰烈铁骑一百骑就能对着一千人队冲锋,一千骑就能在战场上纵横杀虐,光那一身铁甲就有四五十斤分量,再配上蛮族血统的踏雪高云马,都能把咱梵阳的骑兵比的像骑没种骡子般少爷,听我的没错,咱就雇上十几骑极北赤那思的轰烈铁骑,到时候在着尚吉城走一遭,威风八面”
他没有注意到少爷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很难看,方才还喜笑颜开的富家少爷,顷刻间面如土色如遭雷亟。六子在一旁拼命摇着头让小五别说了赶紧闭嘴,少爷脸色不好看
星辰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听到极北,听到赤那思,听到轰烈铁骑这些与自己遥不可及的字眼会心里难受。遥远的极北草原啊,与梵阳相隔数千丈的滔滔大河。而他是个自幼在生长在梵阳商贾富家的纨绔子弟,与极北的荒蛮凝腥是绝对不会有半点交集。可为何他那一瞬脑子里像要裂开一样生疼,像是有什么要挣扎着从头盖骨中钻出来一样。
六子与小五的声音弱了下去,唯唯诺诺站在一旁小心观察少爷的反应,生怕惹恼的少爷不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