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懂非懂。过去那短短的时间内她的身体好像被施放了魔法一般,兴奋而欢快。她甚至能感觉到好像自己整个身体都在欢唱,歌颂着这美妙的时刻,渴求着更多的快乐。但魔法很快就消失了。那双施法的大手不知怎么就悄悄离去了。唇齿之间的甘甜不知为何也消失无踪。高涨的潮水慢慢消退,猛烈的热火也逐渐冷却。现在的空虚几乎让她哭泣出声。
她听见张侠义走了回来,在她面前席地而坐。两人之间的距离有点远。清晨的凉意仿佛透过了她的肌肤,渗入了她的心扉。她知道自己不喜欢两人之间的距离。
张侠义犹豫了片刻,艰难地说道:“对不起”小燕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觉得这一切一切都有点荒谬,几乎让她笑了起来。难道她该回答说:“没关系”她终于哈哈一声笑了出来,眼角却渗出了泪水。
张侠义涩然道:“我我那个你”他话说不利索,最后只能长叹一声,忽然伸手揽过小燕:“我不是什么好人家,脸上现在也满是伤疤。可可我觉得我不能离开你”他几乎不能相信这些说话从自己的嘴里蹦出来,他原本分明是想要跟小燕说清楚他们刚才不过是一时意乱情迷而已,算不得数的,一到山谷外面他护送她回花间派他们就不再见面了。可话还没出口,“不再见面”这个想法让他痛苦得比背上的刀伤还厉害,他把小燕抱得紧紧的,口中说话还没停:“我知道你喜欢严师弟,我知道你跟马小玩青梅竹马。我知道你瞧我不顺眼。我知道对于你来说我年纪有点大我知道的可是”他问得近乎卑微:“让我爱你行吗”
他甚至不在乎小燕不喜欢他。理智告诉他小燕跟他不合适,可又有什么关系他从来算不得一个理智的人。当初选择跟小米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理智就不怎么灵光了。只要小燕能够让他陪着在一起那就足够了。他再也不想形单只影地在这江湖漂泊了。独行游侠这名头看起来风光,谁又知道这独行背后的寂寞谁能明白他从燕残到香洲这一路上远远瞧着小燕,心里头那种渴望而又满足的感受
这世上大概没有比跟小燕分离更让他难受的事了。
话说完了,小燕依旧没有回答。他忐忑地把小燕抱在怀内,心头忽冷忽热。他几乎就要绝望了,微微用力想要放开小燕,却发现这小妮子的双手环在自己腰间,紧紧的没有松开。
“你说我喜欢颜震我才不喜欢那家伙”小燕在他怀里抬起头,努力想板起脸但难以掩饰脸上羞涩欢喜的颜色,“你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数”
张侠义欣喜若狂,忍不住又亲了小燕一下。小燕终于忍不住得意地嘻嘻笑了。张侠义温柔地拉起小燕的小手:“勾勾手指头,骗人是小狗。”这本来是小米喜欢的游戏,张侠义瞬间触景伤怀,脸上欢喜的神色收敛了一些。小燕敏感地察觉到了,迟疑地问道:“那那小米呢你跟她不是一起的么”张侠义摇摇头,片刻没有说话。但他可舍不得小燕在今天这个日子不高兴,就说道:“我跟她没有在一起了。她是我妹”话一开头,他就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原原本本把小米、祝玉英、张虽寿他们的故事还有他自己的童年过往全部都说给小燕知道。
小燕听得小米居然走火入魔痴狂疯癫了,不由得很是难过。听得那张虽寿苦心孤诣甚至不惜跟妻女分开也要一心复仇,更是流了几滴同情的泪水。她感觉得到张侠义在诉说的时候嗓音变了声调,知道这男人为了自己的无力悲伤不已。她握住张侠义的手,希望能传递自己的力量。她把头靠在张侠义的肩膀上:“我们一定要帮你三叔。”
张侠义把小燕拥紧,坚定地点点头。一定要阻止金满楼的步调。程满玉必须死,张虽寿就能变回张长生了。
只有这样,他那条无法回头的道路才能终于走到终点。
小燕清楚记得到现在张侠义身上还是背着两个行囊,一个是他的,一个是小米的。此刻两柄长剑安静地躺在一起。对于张侠义来说,小米并不是一个错误,而是一段美丽却又不得不舍弃的过去。正是因为这段过去是如此的美好而快乐,他虽然舍弃了,但并不能遗忘。小燕觉得自己应该妒忌应该不满的,但恰恰相反,她只对小米和张侠义两人的遗憾觉得难过。张侠义的情感不知不觉地影响了她的感受。她舍不得刺激他遮掩不住的伤口,只想为他轻轻抚平一切的创伤。
她相信她终于能够做到的。
张侠义身上的伤处理好,没多久就行走如飞了。小燕的眼伤却没见好转。当然了,不过就是小地方的庸医胡乱处理过而已,哪里会好得如此轻易小燕毕竟是穆无为一手教导出来的,自己为自己诊断,早就知道自己中的是哪种了。只是现在身在绝境,无论如何是凑不齐解药的了。还好这性虽强,但药力并不是永久的,小燕眼睛虽然暂时看不见,但放着不管倒也不会加深伤害。小燕性子好强,虽然让张侠义搀扶着走路别有一番甜滋味,但她如何受得了自己终日一副窝囊模样她自己在地上翻着找着寻来一堆药草,累了就自己描述让张侠义去找。大半天时间倒是寻来了好几十来株花草。她有时候自己嚼着草药,有时候让张侠义帮忙识别花草的颜色。总算是挑出来了七种花草。瞧着她有时候被那不知名的药物苦得小脸都皱起来的模样,张侠义又是好笑又是怜爱。可这小妮子好强,可以自己做的事情绝不会让张侠义插手。而且逢药三分毒,一不小心分辨错误的话解药也能变成,谨慎起见也只能让小燕逐样药物去尝试了。
好不容易用有限的工具煎了一剂药,小燕苦着脸捏着鼻子灌了下去,几乎没把自己给苦死了。喝了药后她不断呕吐,吓得张侠义手忙脚乱。小燕摆摆手表示这是正常现象。吐了大半天她整个人都快脱水了才止住。当天晚上张侠义难受得陪着小燕没吃东西,小燕已经没气力跟他争论这个问题了。再休息了一晚,小燕往自己肚子里灌了大量溪水,又吐了一次清水,整个人却是精神多了。她虽然无力但不无得意地说:“就现在这山谷里头的药物虽然治不好,但走动却是没问题了。”张侠义将信将疑:“你现在不是一整个没力气动么”小燕俏眉一挑:“你敢不信我的医术”张侠义连忙摇头道:“信,信”小燕佯怒道:“那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张侠义哪里知道她是真怒还是假怒,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好。小燕脑海里浮现出他无奈而又紧张的狼狈模样,乐得呵呵娇笑。张侠义这才知道这小妮子又作弄自己了,只好陪着她苦笑几声。
两人在溪谷里头走了好几天,终于地势往上,逐渐远离溪流,眼看就要走出这荒蛮之地了。他们在这几天里头经历过生死,情投意合,私定终身,倒是对这个地方有点恋恋不舍。小燕不无遗憾地说:“这地方这么漂亮,以后等我眼睛好了得再来玩玩。”张侠义诺诺应着。他这几天充当了小燕的眼睛,为她描述这个山底深谷的时候为了让她高兴当然免不了小小地美化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说实话这个溪谷虽然还算好玩,但风景实在平庸,离漂亮还是有点远了。
gu903();又走了两天,终于来到一处有人烟的地方,打听之下,才知道他们离花间派青琼山倒是更远了,兜兜转转之下竟然又差不多回到屏关。两人相顾而笑,多少有点揶揄对方搞不清方向的意思。张侠义掏了仅有的一些银子为他俩换了一身农家的衣服。农人欣然答应,还宰了一只老母鸡煲了锅香气浓郁的汤水让小燕好好补补身子。那农妇不无怜惜地责怪张侠义:“你这孩子真是的自己不注意身子弄得满脸伤疤就是了。有个这么俊的小娘子也不会好好疼人家,看给饿得面黄肌瘦的。”张侠义不敢反驳,连连称是,倒是把小燕给羞得满面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