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谎言,叫我五雷轰顶!”袁重渡道:“我当时只是听说宁楠琴疯了,便连忙赶去看她。等见到她的时候,见她已经不人不鬼,奄奄一息,又听见她嘴里一直说,是我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是我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我这才知道她和潘清琢的女儿来过,却被她给杀了!可是那女儿的尸体我却根本没有见着,更没有见到这位封老弟啊,否则,他焉能活到今天?”
“嗬嗬!”
袁重渡的话音未落,一阵怪声突然传来,众人都略受惊吓,循声看时,却是从袁明素口中发出的。
那袁明素穴道被封,此时此刻仍旧不能动,但是一颗脑袋却颤抖的厉害,眼睛也直勾勾的看在一处,喉中不停的怪响。
想是袁重渡的话又刺激到了宁楠琴,魂魄难安,以至于此。
袁重渡立即闭了嘴,有些恐慌的看了看袁明素,又继续说道:“就是她害的!真的与我无关!”
明瑶有些迟疑的看了看封从龙和阿罗,又看了看我,道:“看来是有些古怪了,依着这老贼的性子,确实不像是会留下活口的人。”
“是啊!”袁重渡连忙道:“封老弟,你仔细想想,当年去你家的人,跟我长得一样吗?!”
封从龙犹疑道:“相貌是不一样,那一年,你的脸还不是这样。”
袁重渡立即问道:“那一年是哪一年?”
封从龙几乎是一字一顿说道:“壬辰龙年,一九五一年!”
“着啊!”袁重渡大喜道:“那绝不是我!我的脸,在民国三十二年的时候,就已经成这个样子了!不信你问她!”
袁重渡目光瞥向阿罗,道:“是她弟弟在那一年毁了我的脸!”
阿罗虽然恨极了袁重渡,可是仍旧不愿意说话,当下只哼了一声,道:“不错,是民国三十二年,毁了他的脸。”
“啊?”封从龙一阵茫然:“难道错了?”
“前辈,当年你见到的袁大师是以真面目示人的吗?”明瑶问封从龙道:“他的脸上没有带什么面具或者化了什么妆容吗?”
“没有的。”封从龙摇了摇头,道:“是真面目。”
“哈!”袁重渡高兴的眉飞色舞,大声叫道:“果然不是我吧?!是有人假冒我的身份,在招摇撞骗!”
“你高兴什么呀?!”阿罗恨恨的啐了袁重渡一口,道:“难道就不会是你派的别人假扮你自己吗?!”
袁重渡道:“好,假定是我派去的,那么他们夫妇既然都来到了太湖,我为什么不杀掉他们,还要留下活口?”
阿罗无言以对。
“他确实是一个绝户手。”明瑶又问封从龙,道:“前辈,当年你们夫妇中了宁楠琴的毒之后,你究竟是怎么脱身的?”
封从龙道:“我记得我和玉兰都被那老贼婆给药翻了,等我再醒来的时候,便不在那个屋里了。而是在一艘小船上,船家说是有个老先生把我送到船上的。”
明瑶道:“那你就没有再回去吗?”
封从龙道:“老贼婆的药厉害,我醒来时就觉得全身功力尽散,二十余年的苦修全都付诸东流。恰又看见身边有一封信,信中只有一行字——君之妻儿已不幸遇害,万望珍重,寻机报仇!”
说到此处,虽然已经时隔多年,封从龙仍然不免浑身颤抖,可见此事对他的打击有多深重。
封从龙回头看向李玉兰,喃喃道:“当时我心里想的是:玉兰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我真是万念俱灰,大叫一声,便纵身跳下船去了!”
听到此处,明瑶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眼中泫然欲落,我也是极为震撼,原来一个人可以对另一个人痴情到这种地步!
“可惜我又醒过来啦……”封从龙微微苦笑:“醒来时,仍旧是在船上——原来是那船家把我给救了上来,他还说我已经晕了一天一夜了……不知怎么的,这一次又没死成以后,我突然就不想死了,我想那信上的话是不是在骗我?我让船家把船靠岸,又去那老贼婆的家里瞧了瞧,什么人都没了,我找了许久,再也找不到玉兰了……那信上说的很对,我要珍重,我是要报仇的!报仇当然要有本事,我的本事虽然没了,却可以再练回来,一年不成就练三年,三年不成就练五年、十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于是我也不回家,而是在太湖不远的地方,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开始重新练剑……每年我都会再来太湖,到老地方去瞧瞧,瞧瞧玉兰是否有可能还活着,可是却一直都没有再找见她……”
封从龙言辞寡淡,从他出现至今,这是他说过的最多的话,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说的人和听的人都极其认真。
封从龙在说话的时候,明明是跟我们说的,但是他的眼睛却始终不瞧向我们,目光全在李玉兰身上。
李玉兰也是呆呆的神情,只嘴角略带些温馨的笑意,想是因为怀中抱着鬼婴的缘故。
这一对夫妇,实在是令人生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