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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师 离人望左岸 2372 字 2023-10-06

为首一头黑甲战象的背上,赫赫然一员虎将,不是那莽汉周沧,还能有谁

第二百二十八章死忠周沧千里寻主

前番且说周沧痛殴上司,到阎立德处投靠,领了这群战象,到安西四镇来寻自家主公,这一路上固是风雪寒冷,又要照料战象,实是艰辛,然此时他见得自家主公立于辕门下,笑吟吟地等待着自己,心头所有的憋屈都一扫而空

他本是绿林豪杰,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而后入了山寨,得了军师张久年的赏识,做了个三当家,而后张久年带领诸多弟兄彻底洗白,成了张蕴古的家将,遣散了兄弟之后,带着十四人过起了正经日子。

没想到张蕴古被权万纪所害,斩首于弃市,他们沦为奴隶,落难到了凉州的矿区为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张久年又伺机而动,妄图逃跑,也正是趁乱逃跑之际,结识了徐真这个主公。

起初他们对徐真并不友好,双方还视为仇敌,而后才被徐真招纳,要知道,那时候的徐真不过是个亲兵队正。

然而跟随徐真常年征伐之后,徐真已经成为了镇军大将军,上柱国,更是成为了奉太宗密诏的托孤隐臣,诸多弟兄也都成为了军中栋梁,回想着一幕幕,若无与徐真的相遇相识,真真让人无法想象。

非但周沧感慨万千,徐真也是心头唏嘘,弟兄们分散各处,凯萨他们都到吐蕃去了,只有一个李明达在身边,就像他刚刚踏上这条神奇的旅途,也是只有李明达一个人相伴身侧那般。

而现在,耿直而死忠的周沧,抛弃了身家,天涯海角的追随,又如何让徐真不感动

周沧也不等那战象伏地,直接从象背上跳了下来,踏踏踏狂奔到辕门下,一路上积攒的千言万语竟一句都说不出来,只是郑重地跪了下来,眼角亮亮地沉声道:“主公”

他们都是有军职官身之人,若人前称呼徐真为主公,不免让人觉着徐真蓄养私人,意图不轨,是故诸多弟兄都不再称呼徐真很为主公。

可周沧此时已经不再是军官,说到底连白身都不算,只能算个逃犯,他这一声主公喊出来,勾起热血回忆无数,徐真也是热泪盈眶,想要将他扶起来,那黑汉却像焊接在地面上一般,岿然不动

“黑大个儿给老子起来”徐真没好气的骂道,虽然弟兄们都称呼他为主公,可诸人心中尽皆了然,徐真何曾将他们当成手下奴才从相识至今,可不都是以弟兄之情相待么

诸多部落之人都在围观战象,见得领了战象前来的周沧正在跪拜徐真,心里也是一头雾水,大唐不兴跪拜之礼,因为跪拜之礼极为重大,朝臣连天子都可不跪,若非奴隶跪拜主人,这礼节也算是折煞了人的。

胤宗也是跟随徐真的老小子了,想当初徐真在萨勒部的传奇,他可是亲眼见证的

随从亲兵不知底细,就像胤宗打听,胤宗摇头笑了笑,简单地将徐真与红甲十四卫的事迹说了一遍,徐真的红甲亲卫团也不是浪得虚名,这些人顿时肃然起敬。

见周沧长跪不起,胤宗也走了过去,扶了一把,发现周沧起来倒是起来了,却不敢抬头,偷偷瞥了一眼,发现这黑大个儿正在掉眼泪咧

徐真也是哭笑不得,原来是害怕徐真看到自己落泪才长跪不起,不过说到底,这大概也是周沧第一次在人前落泪吧

周沧的回归,让徐真心怀大好,出战在即,徐真也设宴款待了诸多部落酋长,这周沧曾经给李明达传授过武艺,徐真也让李明达出来相见一番,周沧嘿嘿一笑,不知该如何称呼,摸着头喊了一声:“大娘子”

李明达顿时娇羞得红了脸,徐真却拍了拍周沧的肩头,笑着道:“以后你就是我徐真的大哥,这是你弟媳,不是什么大娘子”

周沧微微一愕,但很快就热了眼眶,胤宗在一旁嘿嘿笑,挤兑周沧道:“黑大个,你在洛阳被割了卵蛋了么怎地见了主公就哭啼啼跟个小娘子似的本来想着介绍族中小阿妹给你的,现在想想还是算了”

“你才被割了卵蛋咧老子你说什么什么小阿妹哥你就是我亲哥走走走先看看小阿妹长得如何”

徐真和李明达:“”

翌日,天气晴朗起来,这西北边地昼夜变化极大,白日里或许烈日当空,可到了夜里却是冻得死牛羊,既已准备妥当,徐真将指挥权交给了老将军契苾何力,自己则操控战象团,充当先锋,正式出发,往于阗方向进发

这才刚刚动身,徐真就发现不对劲,总觉得背后被人盯着一般,凉飕飕的不舒服,他扭头一看,却见白象王尾巴后面吊了一个鬼头鬼脑的半大小子,不正是改名高舍鸡的李承俊么

高舍鸡被发现了之后,只能讪讪一笑,徐真也是无奈,朝他招了招手道:“上来”

这小子一听徐真这话,双眼陡然一亮,居然从白象尾巴上一荡,如灵猴一边就攀爬到了象背上来。

此时他已经有十五岁,或许是继承了金姝的血脉,身材格外高挑,脸膛轮廓棱角分明,虽然稍显稚嫩,却不失英武,腰间挎着一柄短刀,牛皮靴筒里,是徐真当初送给他的那柄匕首。

看着高舍鸡,忧伤和怀念不由涌上心头,徐真又想起了那个可敬又可爱的女人,他摸了摸高舍鸡的头,像慈父又像兄长:“小子,你跟过来想要做甚”

许久不说高句丽话,徐真也有些生疏,但他还是坚持用高句丽话来问高舍鸡,这样会让高舍鸡感到温暖吧。

也不知是母亲猝然受害,还是见惯了生死,高舍鸡变得沉默寡言,眼眸之中多了一股阴冷,如受伤的野狼一边警觉,若是平时,有人摸他的头,手指已经被切下来了,不过这一次是徐真,他却是享受着极为罕有的这种慈爱。

“我我想跟着你”高舍鸡用唐语回答道,显然,他的想法与徐真不同,他希望能够忘记过去的种种,徐真不由愕然,对于这件事,他的考虑确实欠缺妥当,让高舍鸡沉溺于过去,只能让仇恨淹没他的理智。

徐真沉默了许久,他想起了金姝,想起了高惠甄,也想起了远在天竺的阿迦湿丽,这些女子在他的生命中一闪而过,却又在他的灵魂之中刻下了印记,他甚至想,或许有一天,能够将她们都带回到自己的身边。

然而他终究是摇头苦笑了一番,回过神来,将自己的凤翅缨盔摘了下来,戴在了高舍鸡的头上,朝他笑着道:“那就跟着。”

高舍鸡还生怕徐真觉着他年纪小,把他给哄回去,没想到徐真居然干脆地应允了,他激动地紧握腰刀,高高昂起头来,似乎在戴上这顶缨盔的那一瞬间,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