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薛燕未曾见过重楼,便问韩夜道:“刚刚那红毛是谁”
韩夜怀抱其妹,轻叹一声,心道:“也不知他是敌是友,若是敌,他为何多番助我若是友,他又为何说要灭我满门”
韩夜仍在思考,全然不知一旁的薛燕在生气,但见她粉拳紧握,美眸紧闭,一跺脚,娇声喝道:“死呆瓜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啦”
韩夜本来确实没注意,如今见薛燕生气的可爱样子,淡然一笑,道:“听是听了,就是你太吵,我不大想理你。”
“可恶”薛燕灵眸圆睁,抓着韩夜袖臂,摇着他的手嗔道:“刚才抱着本姑娘的时候,还说信誓旦旦地什么再不斗嘴了你看,现在还是这副臭样子,臭呆瓜”
云梦望着二人,不觉莞尔,虽然三人还是老样子,但起码彼此能更为珍惜。然而,她在温馨之余,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那位大哥。
此刻,司徒云梦的大哥,正怔怔地立于地脉山体之上,俯看这片他深爱着的大地。城中浓烟滚滚、烈火四起,城垣破败、甲兵四散,街道坑陷、尸横遍地,房屋倒毁、砖木成堆,那昔日繁华的妖界巨城,如今却到处只有妖类的痛哭声和哀嚎声。
焚天心疼不已,再看那三十里碧湖,那往昔青绿的湖水早被蒸去大半,湖畔渔民住处已作出焦炭与飞灰,勤劳而充满向往的妖民今在何处
悲凉,惨痛。
焚天望着这些他最不忍看到的情景,威仪的面孔变得有些憔悴、有些可怜,他一步步迈向身前的破碎河山,踉踉跄跄、晃晃荡荡,迎着夜末的秋风,他仰天长叹,散开的赤色流发在风中凌乱,嘴边和下颔的胡须很是无力地迎风摆着,他忽而就落泪了,万千愁绪却不知如何得解,他只对着自己依恋的热土,流下两行悔恨、绝望的泪。
“千代修得太平世,一朝执念毁无痕。青烟滚滚燎龙魄,烈火熊熊灼心魂”焚天吟着诗,停顿了片刻,忽而下了决心,张开一双赤袖,大声朝天道:“熔岩地里兽不怒,碧湖岛上酒仍温。豪情壮志谁言错,要留赤胆照、后、人”
焚天吟完此诗,更显凄凉,想过里蜀山中他所珍惜的一切,他本该无怨无悔了,然而心里头却又升起一丝不舍。
“贤妹”焚天闭上炽热的凤眸,嗟叹道:“大哥又对你发火了,更伤了你的心上人和朋友大哥知道,你心里其实很难过,可大哥身为一国之君,也要顾及颜面,如何能轻易放下架子”焚天想着想着,却握紧拳头,狠下心来道:“从前争执,大哥是为了里蜀山,现在分离,大哥也是为了里蜀山。里蜀山,才是大哥的根啊”
“就这样结束吧里蜀山,寡人的臣民,还有我的义妹”焚天合上丹凤眼来,流着热泪,张开双手,扬起赤袖,霎时间,夜空之下红霞满天,赤城之上暖风阵阵,焚天体内涌出成千上万的赤色龙气,它们有的绕到身后填补受损的地脉,令地脉渐渐完整;有的飞到城里注入死者的身体,令他们再度苏醒。
火猴郎中令也是其中一个,他和万千起死回生的妖民一样坐起来,却见主上的赤袍正披在他身上,便爬起身来欲去寻主上,这时,白羊丞相、黑虎太尉、御史大夫、鸡奉常、蛇宗正、马太仆、治粟内史、兔少府、牛廷尉也纷纷赶来。
黑虎太尉抓着腰间宝剑的剑鞘,甚为焦急地问火猴道:“郎中令,主上何在”
“不知道。”郎中令回忆了一番,向群臣道:“俺与火麒麟相斗,正要竭力而亡时,主上就来了,后来俺在他怀里昏过去,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郎中令想了一下,又急问道:“那火麒麟呢”
“被别人送走了。”御史大夫鹦鹉疑惑地问道:“郎中令,你说你力竭,却又没死,适才我路过街上,似乎也有很多妖类复活了啊。”
众卿沉默了一会儿,白羊丞相这才一顿拐杖,大惊失色地道:“不好主上危矣”
其他大臣听了,也或多或少反应过来,他们都依稀听过主上有招赤胆龙魄,一旦发出,可救万民、修地貌,但自己却要耗尽精元而死
“主上主上”群臣惊慌不已,有人凭着先前看到的龙魄飞来之处,估算到了焚天所在的位置,于是一行人大声哭喊着,向着地脉赶去。赤炎城的一部分妖民看到这么多大臣前行,又听到有关主上焚天的危情,纷纷加入了队伍,队伍正好似滚雪球一般,瞬间就增到了上千、上万乃至上十万
如此大规模的动静,韩夜一行人当然都看得到、听得到,这其中,尤以云梦最为焦急,这次她竟然没问韩夜,便一手把袖放在胸前,一手握着袖口、拂动素袖,柳眉蹙,玉眸睁,她颇显惊慌与焦急地向着队伍前进的方向跑去。
韩夜非常能理解云梦的迫切,他抱着沉睡的妹妹,和薛燕一道颇有默契地跟在其后。
“主上啊你这是弃老臣弃众卿弃里蜀山数千万的子民于不顾啊”白羊丞相见群臣怀中的焚天已面无血色、苍白无力,不禁老泪纵横、痛哭不已,他将拐杖扔到一旁,跪泣道:“老臣跟了你这么多年,早习惯了辅于左右,我们君臣一心,才让里蜀山有今日之兴旺啊”这位老丞相抹泪道:“如今你就忍心撇下我们的基业不管了吗”
“丞相,又让您劳心了。”焚天很虚弱而又祥和地笑道:“黑虎呢他在哪”
“罪臣在此罪臣在此啊主上”黑虎太尉闻言,单跪于焚天身旁,抓住他的手,痛心疾首地道:“你走了,谁来主持大局啊”
“黑虎。”焚天回首往事如烟,自豪地道:“寡人与你相识一场,南征北战,东伐西讨,才得一统里蜀山,寡人这一生的辉煌,有一半源于你啊”
“主上大恩大德,黑虎誓死不忘”黑虎太尉狠狠地低下头道。
这时,同为三公的御史大夫落到焚天肩上,哭得呱呱直叫,求道:“主上,请您不要走哇呱啊啊啊微臣平时虽然喜欢拍您马屁,可是心里一直想就这样做您的御史大夫,因为只有您能忍受我的聒噪啊呱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