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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农村里养狗,大多数都是没有名字的。我小时候养第一条狗,那时候上小学四年级,十岁,是现在我那条狗的娘,我给它起了名字,叫黑子。结果没几天,村会计的妈找上我家的门,指着我爸的鼻子臭骂了一顿,说他们家老爷子的小名叫黑子,骂我是成心羞辱他们家,让我爸去赔礼道歉。后来我就没再给狗起名字过,它就叫狗,我就不信还有谁来跟它争名字。”
这个,也是极品了。一个十岁的孩子,哪能知道村里哪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子的小名儿钟小荷一向讨厌那些仗势欺人的人,所谓的仗势欺人,无非是欺负那些在他眼里比他弱势的人,就像一个小混混跑去欺负一个在校的中小学生,有本事,怎么不去街上找个三大五粗的壮汉欺负欺负而以臧傲父子这些年的情形,不用想象,也知道在村里没少挨人欺负。
“现在想起来挺好笑的。”臧傲看着她,一派平和的笑。
“这两只狗,你都要养啊”钟小荷问他。
“我爸在家呢,恐怕也养不了这么多,农村养狗,就是留一口剩饭的事,三只狗的话,我爸真要专门给狗做饭了。我打算有人要就送掉,或者送出去一只,留下一只养,就留那个白爪子的,多有特点,像是刚在雪地里跑了一圈似的。”臧傲说着,微微倾身问钟小荷:“你是第一任喂它们的,要不,你给它起个名字”
起名字嗯,白爪子踏雪腾云啊呀别逗了。钟小荷噗嗤一笑,吐出三个字:“二狗子。”
“什么”臧傲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就叫二狗子啊,多乡土多亲切。”钟小荷洋洋自得。
、第46章老故事
“要不,你给它起个名字”
“就叫二狗子啊,多乡土多亲切。”
臧傲看着钟小荷脸上颇为自得的笑容,总觉着这个名字起的特别嗯,特别乡土。他点点头说:
“也对啊,家里已经有一只大狗了,这个叫二狗子倒也挺合适。”
钟小荷只笑不语。
“二狗子”的个中内涵,在许久之后才被钟小荷自己不小心说破,原来“二狗子”不是因为他家里已经有一只大狗了,而是因为已经有了个“藏獒”。
悲催的臧傲。
看着臧傲逗着两只小狗玩儿,钟小荷压下某种做了坏事的笑意,问了个纳闷很久的疑惑:
“你还真是喜欢狗。你这名字怎么起的也太有特点了。”
“哎,你肯定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臧傲说,“我爸说我小时候脾气就特别拗,才生下来的小孩儿,哭起来就没个完,什么法子也哄不好,长辈亲戚们都说这孩子性子怎这么拗呢,随口就给叫拗子了。二三十年前咱那当地老百姓,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种叫藏獒的狗啊,可不就把我这么给坑了吗。后来上小学,老师随手就给写成了骄傲的傲,再后来自己反正也习惯了,也就懒得再改了。”
这个这个钟小荷便又忍不住想笑。原来这个名字是这么来的,他果然是被坑得不轻。话说父母起名字还真是不能大意,钟小荷原先住在李花镇时,从李老奶嘴里听到过不少这样有趣的名字:狗栓、牯子、犊子、小尿,三大五粗的男人叫“小枣”,挺漂亮个姑娘叫“大碾”,兄弟仨的名字“小猪、小圈、小拱”顺着叫
“农村里不是都要按班辈来起大名吗”小名儿归小名儿,一般都是要长大后都要起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字的,就像她的蛋蛋,总不可能长大成人了还叫蛋蛋吧
农村一般都讲究班辈,同辈的都按照哪个字取名,当然有时候照样出笑话,比如钟小荷开超市时曾认得一个送货工人,姓殷,“道”字辈,取个名字叫“殷道仁”,据说他们家族还有人叫“殷道红”怎一个惨字了得。
这么一比较,“臧傲”算是不错的啦。
“一般都是有班辈啊,聚居的大姓都有族谱的,可我们家在村里是单门独姓,爷爷那辈儿也不识字,去哪里找什么族谱班辈。”臧傲一边逗着小狗狗,一边淡然笑着述说着这些老故事。
“很多人说我长得轮廓比较深,不像当地人。”臧傲看着钟小荷笑,“你有这感觉吗”
有啊,钟小荷想说,早觉得他的脸线条比较刚硬,轮廓分明,鼻梁挺,眼窝深,跟当地人那种柔和的面庞五官是有种差别的感觉,更像是什么地方人来着
钟小荷还没做出判断,臧傲就淡然地自己说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哪儿人,还真不算是地道的本地人。我爸不是我爷爷亲生的,听说是淮海战役那时候,一个女军人把孩子寄放在当地老百姓家里,说最多几个月就来接,然后就随着部队南下了,那时候我爸才六七个月大,之后直到解放一直也没人来接,那户老百姓不愿意再养,就被我爷爷抱来养了,我奶奶不能生孩子。”
钟小荷听得入神,忙追问道:“后来也没人来找”
“没啊。说不定人已经牺牲了。再说那时候兵荒马乱的,军队一开战老百姓就跑,很多都背井离乡流落到外地落户了,就算要找哪能容易。”
“那你们自己就没想要找过”
“找怎么找那么多年了,姓啥名啥都没人说得清,再说日子一天天过,找她做什么。”
还有这历史啊,怎么什么悲催事都让他老兄摊上了。钟小荷笑笑说:“淮海战役时候的女军人,要是没牺牲的话,说不定还是什么大人物呢。”
“谁知道”臧傲说,“战争毕竟残酷,一个正常的女人不回来接孩子,十有八九是不在了。爷爷奶奶对我爸也挺好,我爸也没想过要找亲生父母。”
那不正常的女人呢比如他那个抛夫弃子的妈。
两人随意地说着话,蛋蛋就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看的好不认真啊、看着看着忽然爬去来,攥着小拳头摆了个姿势,对着臧傲大喊:“我是葫芦娃嗨哈”说着小拳头就对准臧傲练去。
臧傲也伸出一只手,作势抵挡着蛋蛋的攻击,一边也“嘿嘿哈哈”地逗着蛋蛋玩,蛋蛋练了半天也没能打倒臧傲,索性抬起小腿使劲儿一踢,没踢着,人太小自己反倒站不稳了,咕噜滚蛋地跌倒在松软的沙发上。臧傲赶紧拉住他,蛋蛋顺势抱住他的胳膊爬起来,继续打妖精。
只见蛋蛋小朋友抓住臧傲的手掌,奶声奶气对他喊道:
“妖精,放了我哥哥”
唉,这小子入戏太深啦。小孩子临睡前太兴奋疯玩的话,恐怕很晚也不肯睡了,钟小荷赶紧把他捉过来抱在腿上,哄他说:“现在你太小打不过他,等你练好本领再打,你得早睡早起,好好吃饭长高长状。”
“你收拾给他睡吧,我回去了。”臧傲便站起身要走,临走时又问她,后天他想回李花镇一趟,把狗送回去,问钟小荷要不要一起回去。
钟小荷说:“你先回吧,我这两天店里忙着上新货,等两天再回去。”
把狗送回去唉,钟小荷以为挺简单的,抱走就是了,结果蛋宝宝抱着狗宝宝,哇哇叫着不许带走啊
“蛋蛋的”
“蛋蛋,让叔叔先带回去,咱们养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