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杨和李肃都是一脸煞白。
“吕小姐,只有你才能劝住令尊吧。”我身后传出了一个颤抖的声音,是戏君,“令尊旧伤未愈,要动手只是死路一条”
“他说的没错。”我看着吕玲绮,没有笑,也没有什么紧张之感。
自从上一次正面击败了吕布,我心中对于这位传说中悍将的最后一丝畏惧之感仿佛完全消散。如今他仍然重伤在身,我毫不怀疑自己能够轻松取胜。
吕玲绮几乎没有考虑,张开双手直接扑向了缓缓前进中的吕布。
面对唯一的女儿,纵然是怒火中烧的吕布也只能停下脚步:“绮儿,你让开让我撕了这个混蛋”
“那是我的义兄”吕玲绮并没有退让,“刚刚才在天地之前立了誓言”
吕布一怔。
“而且”吕玲绮继续说道,“他刚刚才替我们保全了邺城,父亲若是杀了他,天下之人如何看你到时候天地之间,哪里还有我们父女容身之所”
“他不安好心”吕布几乎咬碎了钢牙。
“若是义兄真的喜欢女儿”吕玲绮侧脸瞥了我一眼,“若是女儿一人的婚姻可以保全我吕氏一族的安宁,那又有什么不好”她最后幽幽地吐了一句,“父亲之前不是刚刚才把我许配给曹昂吗婚姻之事我一个女儿家又哪里做得了主”
吕布脸上的怒容忽然如潮水般退下,他像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重重地跌倒在地。
“父亲”吕玲绮一把没扶住,却被吕布庞大沉重的身躯拉扯着跌倒。
然后我看到了让我都为之震撼、为之难忘的场景
吕布一双虎目,由刚刚的狰狞赤红,在一瞬间变得湿润,而后豆大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从未想过吕布会像这般毫无防备地在我眼前流泪
他他在为了什么而哭泣
我看着这一幕,脑子里却有些发蒙:是感怀自己英雄一生,人年中年却难成大事,反而背负无信无义之名
“没想到”他嘶哑着声音,仰天喝道,“我吕布英雄一生,竟然要靠葬送女儿的婚姻来换取富贵”
“而且是两次”他的胸膛如风箱一般剧烈地起伏着,声音之中满是悲愤。
他好像想歪了
我的脑子终于恢复正常,于是我朝他走去:“你错了。”
他猛地扭头看我,面容说不出的扭曲。
“我不需要你的女儿,我只需要你。”我蹲下身子看他,相距不过一尺。
他的瞳孔随着我的蹲下而产生收缩。
“不是因为玲绮有姿色你才能富贵,而是因为你重要她才会成为利益结合的关键。”我平静地纠正他错误的认识。
他的瞳孔继续收缩。
“我不需要婚姻来联结,我只要你点头,还有你的一句承诺。”我朝他伸出了右手。
吕布的视线死死地盯着我的双眼,而后缓缓下移到我的右手:“我能信你”他的声音充满颤抖,他的呼吸沉重而又紊乱,他的神经之弦已经摇摆。
我将手更向前递了过去,同时说出了那句已经被我说烂了的誓言:“你若不负我,我绝不负你。”
他的瞳孔似乎在微微颤抖着:“你若不负我我绝不负你”他似乎在为说服自己做最后的努力。
我将目光转向了吕玲绮,示意她在自己父亲的背后猛推一把。
但吕玲绮坚决地摇了摇头,只抿唇看着父亲的决定。
我只好转过视线,重新看向那个脑中正在进行着激烈斗争的男人。
他的呼吸逐渐急促,瞳孔却突然放开。
他终于伸出了右手,与我悬在半空的手紧紧一握我清晰地感觉得到手中传来的那份热量,以及无法掩饰的颤栗。
“我归顺于你”吕布吐出了五个字,却是字字重逾千钧
我终于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这一定是你这一生最明智的决定。”
“但是”他竟然提出了条件,“如果日后我发现你欺骗了我我可能已经杀不了你,但我绝对能让你生不如死痛不欲生”他死死盯着我的眼,双目赤红一片。
“愿我们的亲人一生平安。”我微笑着用力握着他的手。
吕布亲口承认,以他的实力也很难杀死我,这无疑是对我个人武力的最好肯定。
他杀不了我,但可以杀光我身边所有重要的人物,我相信如果我真的让他不痛快,他绝对有这个胆量和能力。
所以我只能说:“让我们的亲人都一生平安。”
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吕布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松开了我的手,在吕玲绮的搀扶下从地上一片狼藉中挣扎着站起,环视了一下左右,闷声道:“上酒菜吧”
做了半天围观酱油党的魏续慌忙指挥着婢女们将酒菜端出。
“凉公请入席吧。”吕布整了整袍摆,低头向我示意。
“吕叔父也请入席。”我笑道,“换一张新的案几吧。”
他低头看了看铺满了大半个厅面的木屑,洒然一笑,而后朝站在墙角的下仆招了招手:“收拾一下。”
等再次坐定之后,我终于可以问出一个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你为什么总认为我是垂涎玲绮的美色”
吕布的脸色说不出的古怪:“我能不回答吗”
“当然可以,”我耸了耸肩,“但是我真的想知道。”
“好吧,听了之后你可不要见怪。”他叹了口气,“我曾听说,凉公在军旅之中,常随身带着美妾俏俾服侍左右。我虽然只是一介武夫,平时也喜好女色,但上阵之时也绝不会有如此做法”
我嘴中忽然一阵发苦:行军之中带美妾俏俾这尼玛都是什么年代的事情了
“操”我忍不住为自己正名,“我可不是什么好色之徒”
但吕布的眼神明显透露着不信。
“你这什么表情”我忿忿不平,“当老子救援桥瑁时,桥瑁的两个女儿姿色非凡,这小子都被迷得七荤八素,”我一指坐在我背后的贾穆,“老桥当时被救之后,哭着要把女儿送给我,还不是被我严词拒绝”
“不久前我在西域,有国王死不要脸地要把女儿嫁给我当小妾,我二话没说就把他撵了出去”我一掌拍在案几上当然没有发力,“你要说我不忠不孝,我或许还没话可说,但你要敢说我是个只凭下半身做事的,老子就要和你拼命”
吕布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挺直了上半身,双手端起酒樽,朝我低头:“布之前误信人言,先自罚三杯向凉公赔罪”
这货本来就是海量,三杯子酒下肚也只是一仰头的事情。
“第四杯,是布敬凉公不计前嫌,舍身救我之恩”他端起酒樽,朝我举杯。
“干”我也不说二话,仰起脖子就灌了下去。
“这一杯,是我谢凉公为安我心,屈尊与小女结义”他再举杯。
我再仰脖子。
“荀先生”祖烈忽然出现在门外,把荀攸叫了过去,窃窃私语了半天。
“怎么”我看重回酒席的荀攸神色略有异色。
荀攸看了吕布等人一眼,并没有太多避讳:“青州孙坚大破袁军,坚长子孙策阵斩袁绍大将文丑,杀敌两万余,几乎生擒袁绍三子袁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