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情愿的按下接听键,“喂我是小北啊”
“呜呜呜,小北,你姥姥摔倒了,你爸爸现在去了省城,这下,妈妈该怎么办啊呜呜”
打电话来的居然是母亲崔玉莲。
听着母亲急切的哭腔,周泉北猛然想起来一件事
大概就在这几天,自己八十五岁高龄的姥姥,因为当时身边无人服侍照料,不甚从炕沿上跌了下来,但由于多年积攒下的家庭矛盾,以至于姥姥并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没过两天,老人家就走了
母亲崔玉莲,是姥姥最小的女儿。
姥爷崔培恩,曾经是国军那边的副团级军官,早年在战争中曾经受了很重的伤,后来,由于成分问题,积郁之下,在母亲15岁的时候,便撒手人寰。
再后来,就只剩下姥姥和母亲两人相依为命。
在周泉北小时候,父亲周培富当兵在战场,几年不曾回家,是由母亲和姥姥,把自己带大。
母亲家和父亲是邻村,只隔了一条小河。
那时候,日子虽然过得并不宽裕,但周泉北每一次去姥姥家,姥姥都会亲自给周泉北冲一杯热乎乎的糖水,那几乎是周泉北小时候最美味的零食。
父亲转业之后,被安置到地方,家里的日子也慢慢好了起来,母亲曾数次想接姥姥来家里住,养老,但是因为两个舅舅之间的矛盾,始终未能成行,甚至,到了最后,还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矛盾,姥姥摔倒之后,他们竟然硬是拖着,没有把姥姥送到医院,直到姥姥活生生的痛的咽气
“姐家里出了点事情,我怕是不能送你去省城了”周泉北年轻英挺的脸孔上,已经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吕玲珑已经隐约听到了崔玉莲电话里的内容,又看着此时周泉北阴郁的脸孔,她也知道是出了事儿,“小北,没事儿,我给爸爸打个电话,让他派车送我就行了只是,阿姨那边”
“姐,没事放心吧我能处理好到了省城,别忘了给我回电话啊”
时间就是姥姥的生命,周泉北也来不及顾及其他,把吕玲珑“丢”下车,大力一脚油门,便直奔公安局宿舍奔去
“小北慢点啊”远处,吕玲珑窈窕的身影,一直注视着黑色的普桑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周泉北的老家凤城县,地处萍州东面与米州的交界地带,虽然是山区,但由于有通向沿海的高速,路况不错,周泉北的车子也开的飞快。
“妈,别担心最多还有十分钟,咱们就能到家了”
速度指针已经飚向了150,但周泉北,还在拼命用力轰着油门,争取能让这“神车”普桑,爆发出更多的爆发力。
前世,父母出事,自己也没有能力,以至于眼睁睁的看着姥姥的悲剧发生,但现在,周泉北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亲人再受到半分伤害
“小北,慢点啊不要着急啊”眼见周泉北开的飞速,崔玉莲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虽然由于周培富职务的便利,周泉北很小就开始摸车,但儿子毕竟还没有成年,还没有拿到驾驶证,崔玉莲怎能不担心
“妈,没事儿您放心吧交警队的那帮人,还不敢查你儿子我”周泉北紧紧盯着路面,并没有在意母亲的话。
这个时代,私家车还很少,又是中午下班的点儿,路面上根本没有什么车,心里挂念着姥姥的安危,周泉北又怎的能慢的下来
周泉北的爷爷奶奶早亡,在周泉北的心里,除了父亲、母亲,就只有姥姥,是自己最亲的亲人了
想起姥姥那慈祥的脸孔,周泉北的眼泪都要掉出来,心里不住的默念,“姥姥,您一定要坚持住啊外孙马上就赶到了啊”
很快,黑色普桑已经冲进了米州市牛头镇小王村,这里距离萍州120多公里,但周泉北赶到这里时,却只用了不足一个小时。
“妈,您慢点走,我先进去看看”
姥姥家在村子东面的一处小土坡上,早先民国年间修建的石子小道,早已经被雨水冲刷的不成模样,现在走在这上面,就仿似脚踩在荒凉的戈壁滩上一般。
周泉北回头对母亲说了一声,便大步冲着前面的院子奔去。
“是小北啊你来了”刚奔到院子门口,就看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少妇正好走出来,她看到周泉北来了,脸上不由一喜。
她叫崔芸,是周泉北大舅家的表姐,长的还算白净,只是鼻梁上方密布着一些碎碎的雀斑,影响了一些美感,不过,从后世走来的周泉北却是知道,这只是女人哺乳期的正常表现。
“芸姐我姥姥怎么样了”虽然大舅和大舅妈不会办人事儿,但表姐崔芸还是不错的,周泉北对她点了点头,忙问道。
崔芸怀里的孩子开始哭闹起来,她忙轻拍了几下,对周泉北道:“小北,奶奶现在不太好,还在昏迷着,而且有点高烧哎不知道奶奶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对了,小北,刚才奶奶昏迷中还在喊你的名字呢,你快进去看看吧”
“芸姐谢谢你”周泉北感激地看了崔芸一眼,忙快步跑向了里院。
姥姥家是两进两出的老式四合院,前院大,后院小,原本,前院是存放农作物的场堰,后院才是家人居住的地方。
但此时,前院已经盖起了一排新瓦房,这里,是大舅家的地盘,后院,也是一排新瓦房,这里则是二舅家的地盘。
不过,姥姥家,却是在第二排瓦房最东面,一间已经破败的快要倒塌的小茅草屋里。
鲜红的新瓦房,破败的茅草屋,对比虽过于刺目,但却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现实
从小到大,周泉北曾经数次听母亲说起过,当年,东洋小鬼子占领了小王庄,他们的什么几把小队长,带着十几号人,就驻扎在这前院里。
那时候,大舅和二舅才七八岁,调皮不懂事儿,惹恼了东洋小鬼子,小鬼子非要将大舅、二舅活剥了煮了吃,是姥姥拿家里地窖里积攒下几年的最后存粮,换回了大舅、二舅的小命儿,后来却只得带着家里人去山外面讨饭才活下来。
想起姥姥含辛茹苦、不知道付出了多少,才将这几个儿女拉扯大,可大舅、二舅,却是因为这栋根本值不了几分钱的老宅子,弄的连良心都让狗吃了
周泉北凌厉的眼神中忍不住闪过一抹阴郁,快步迈进了房内。
第15章家事旧怨
姥姥住的这间小茅草屋,大概只有十几个平方,又瘦又窄,却被分成了两个隔间,外面是算是客堂,有一张老式木桌和两把木椅,里间,是华夏传统的老土炕,是住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