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弦回目一看,道:“应该是有人死在了船下,现在已经沉到江底了。”
“船下”银笙一怔,急忙扒着船舷朝下张望,忽而醒悟道,“是不是有人想凿沉我们的船”
他微微颔首,依旧朝着山丘方向遥望。茂密的草木间人影疾掠,那群人仍紧追不舍。银笙紧张地跪坐于船头,却又见利箭如雨,从沿岸荒草间破空射出,一支支白羽微颤,射向先前追击他们的那群刀手。当先几人中箭倒地,灰衣人率领其余手下掠向放箭的方向。
秋弦蹙眉站起,见草丛中有两名手持弯弓的蓝衣人一前一后飞速离开,才似是松了口气。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银笙倚在船舷边喘息道。
“戴面具的应该与之前的绿衣女是一伙的。”秋弦见追兵暂时无法赶上,才在她身边坐下。
“那拿着弓箭的人呢我怎么觉得与那天晚上袭击绿衣女子的人有点像”银笙忍着痛还想说,他却皱眉道:“将裤管卷起。”
她愣了愣,下意识地捂住了伤处。他不耐烦地扯开她的手,也不管她是否同意,便一下子脱下她的短靴,卷起了裤脚。脚踝处虽只淡淡擦破了一道,但伤口隐隐发灰,血一直未止。
秋弦用力一按她小腿,银笙“哎呀”叫了起来,但却只觉发麻,并无痛感。
“痛”他抬目看看她。
她迟疑着摇摇头,他又往上挪了几寸,再用力一捏,这会子银笙才觉疼痛,急忙想要拨开他的手。“再乱动,就把你扔到江里”他变了神色,挑眉斥道。
以前他在银笙面前不过是嬉笑任性,此时陡地严厉起来,让她不禁一惊。秋弦很快解下腰间缎带扎在她小腿间,说了声“闭上眼”之后,便以双指捏着银索上的薄刃,极轻极快地在她伤口上方连划三道十字型的口子。
银笙紧紧抓着船上缆绳,手心冷汗直流,因是闭上了眼睛,只觉他手法利落,与之前的形象全不相同。
过了片刻,他才轻轻抬起她这受伤的左脚,平放在船板上,道:“毒血已经流得差不多,稍后会痛,你要忍耐一下。”
她睁开眼,见自己腿上已经被包扎完毕,隐隐还有血渍渗出。船板上早已被污血染红,银笙只看了眼,便觉恶心,抱着右膝伏着不动。
船只正顺风飘行,两岸青山渐变远去,秋弦见她萎靡不振,便道:“再过两天应该就到巫山,那些人不会来抓你了。”
银笙头脑有些发晕:“神狱的人,不就是来自巫山吗”
“谁说他们是神狱的”他扬起俊眉。银笙诧异又迷茫,强撑着侧过脸望着他,竟觉眼前发花,一时坚持不住,便倒了下去。
银笙觉得身子沉得像石头,四周则是不断翻涌起伏的波浪,自己想要挣扎可又无法喘息,只能任凭波浪将自己推来推去,越来越下沉。
朦胧中,又觉有人紧紧托着她的腰,半拽半拉地把她往黑暗处送。她窒闷地难以呼吸,双手紧抓,迸出嘶哑的声音:“放开我,放开我哥哥救我”
“好了好了,不碰你。”有人在耳边轻叹着,离她远去。
她裹紧了衣衫,瑟瑟发抖。
左脚上火辣辣得疼,整个人像掉进了火炉,连呼吸都发烫。她没有力气睁眼,便昏昏沉沉地躺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觉得有一丝清凉渗入唇间,本已干裂的嘴唇稍稍得以湿润。那凉意带着三分荷香七分微苦,如一缕轻烟徐徐萦绕,又缓缓散开,一分分,一寸寸,沁入心间。
银笙躺了片刻,这才费劲地睁开眼睛,面前竟已是昏暗一片。小小的灯焰晃动跃舞,朦胧中,秋弦侧对着她倚坐一边。光影在他清瘦脸颊上投下淡淡影子,他闭着双目,眉间微蹙,似是已劳累之极了。
银笙本想撑起身子找水喝,但看到他这样子,不禁又慢慢躺下,蜷起了双腿,默默地望着那盏灯。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小奚初露手段耍了耍阿笙,这次是头一回真正出手了有木有惊讶
、第七章月下琴音影澄澄
江上又起风了。
小船左右摇晃,银笙觉得头晕,便吃力地侧过了身子,一不小心撞到船板,痛得她咬住了牙。本已睡着的秋弦被惊醒了过来,见她睁着眼,便俯下身来细细看她,道:“你醒了怎不叫我”
“我见你好像睡着了”她哑声道。
他似乎有些愧疚,道:“我只是想闭着眼睛坐一会儿的,不知怎么就睡过去了。”
银笙摇摇头,道:“你之前与那些人动手,大约也是吃力了。”
秋弦见她脸颊绯红,在灯火下更似抹了淡淡胭脂,一双眼眸却带着水意,不觉伸手在她额头轻轻一触,不待她惊慌又很快收回。
“还是发着热呢。”他神色坦然,这男女之间的肌肤相碰在他眼里似乎全无避讳。
银笙已知他并非存心轻薄,便垂下眼帘不语。秋弦忽而道:“你昏睡过去之前,还喊着哥哥,他怎么不陪你出来”
银笙的眼神收缩了一下,涩涩道:“很久以前就找不到他了。”她顿了顿,见秋弦若有所思,便小声道:“我口渴得很,你能帮我打点水来吗”
秋弦微微蹙眉:“这船上没有炉子烧水,你受了伤,不能饮江里的冷水。”他又想了想,道,“我帮你想办法。”
说罢,他弯腰出了船舱。银笙躺在那儿,听到竹篙划水之声,感觉船身晃动,知道他是撑船驶近岸边。她不觉担心,使劲叫道:“秋弦,秋弦,你不要再上岸了”
“放心。”他在外面简单应答,随后便又进来,抱着古琴坐在了船舱口。银笙疑惑不解,只听铮铮数声,琴音浑厚绵长,又带着丝丝震颤,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幽远。滩上夜宿水鸟为之惊起,扑簌簌掠过江面,溅起点点水花。
过了片刻,自远处有马蹄声渐渐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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