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着,就到了堂屋里,彼时曲夫人已经急得六神无主,一看见她们过来,便上前抓住了宁纤碧的手,对余氏道:“我也知道今日这件事儿找侄女儿是为难的,实在没办法了,若还有一丝希望,总不能看着那么一条小命就没了吧”
一边说着,便拉着宁纤碧往里屋来,又絮絮叨叨道:“派人去请大夫,只是大夫哪里会这么快偏偏三老太爷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实在是没法子,才打发小丫头去你们院里碰碰运气,可巧六姑娘竟然在”
不等说完,便来到里屋,只见耿氏穿了一件淡绿色缎子长衫,正倚在床上,看见宁纤碧,便要起身,一边虚弱道:“六妹妹来了,这这怎好麻烦你”
曲夫人连忙过去安慰道:“行了,你别多想,这会儿事急从权,你妹妹虽年小,好歹也能把脉用药。”说完就听耿氏摇头凄然道:“娘,儿媳只怕是不成了,这会儿只觉着肚子里一个劲儿往下坠”一语未完,已是捂脸痛哭起来。
宁纤碧叹了口气,走到耿氏身边道:“大嫂子先让我把把脉,到底还是要看开些,左右你和大哥哥也年轻,即便这次有什么不测,还有将来。”
曲夫人见宁纤碧如此不避嫌疑,心中也十分感激,连忙道:“你妹妹说的没错儿,你快把手伸出来,给你妹妹把脉。”
耿氏点点头,将一只手伸出,因都是女孩儿,也是自家妹妹,自然不用什么帕子遮掩,宁纤碧就在那腕上细细按了一会儿,确实是微弱的滑脉,虽然她并不精于医病诊脉,只是这滑脉之象如此微弱,她心里却也明白,这个孩子是保不住了。
只不过
宁纤碧一双秀气眉毛微微皱起,抬眼平静的看向耿氏,见她眼中闪过一丝紧张,她心中叹了口气,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回头对曲夫人和余氏道:“大伯娘,娘亲,我想和嫂子说几句体己话,可以吗”
曲夫人面色一白,紧张的看着宁纤碧,急切道:“可是可是有什么问题六姑娘就就和我说吧,我我总比媳妇要强些。”她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自己的接受力要比耿氏好,有不好的消息先和她说。
宁纤碧叹了口气,轻声道:“大伯娘,嫂子也不是小孩儿,她这病还是比较复杂的,我和她好好说一说,免得日后再出问题。”说完,她又轻轻看了耿氏一眼,随即抿紧了嘴唇不再说话。
耿氏到底心里还是有些发虚,见宁纤碧这样古怪的表现,她不由得心脏砰砰乱跳,连忙强挤出一个笑容,对曲夫人道:“娘,就让妹妹和儿媳说吧,妹妹说的对,儿媳也不是小孩子,这种事情,还是儿媳听着就好。”
曲夫人担忧的看了儿媳妇一眼,这个儿媳妇是她亲自挑的,过门后温柔懂事谨守本分,她真的是非常非常满意,一直盼着小两口能有个孩子,也省得儿子日后还要多找几个女人进房里,让媳妇心中不舒坦,谁知竟又是这样一种情况,怎能不让她揪心
“六姑娘,你大嫂子这人刚强,有什么话,你还是轻点说。”曲夫人无奈之下,只好将宁纤碧拉到一旁嘱咐,而余氏则是不解的看着女儿,小声道:“有什么话不能和你大伯娘说,非要和你嫂子说的”
宁纤碧假装没听见母亲的话,微笑着对曲夫人道:“大伯娘放心,只是要嘱咐嫂子几句罢了。”说完看见曲夫人眼中升起的光芒,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摇头轻声道:“大伯娘,嫂子还年轻,等下次吧。”
一句话,就让曲夫人的面色彻底惨白,她知道这个孩子是保不住了,这一下,不用宁纤碧发话,曲夫人便失魂落魄的被余氏拉了出去。
“妹妹有什么话要单独和我说”耿氏看着宁纤碧回到床边,面上挤出一丝笑容,藏在薄被里的一只拳头却已悄然握紧。
“嫂子刚刚听见我的话了吧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宁纤碧目中露出同情之色,只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明白。
果然,在听到她的话后,耿氏面上也没有了一丝血色,好半晌方苦笑道:“果然还是这样的结果”一语未完,她便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宁纤碧没再开口,只是静静等着,过了一会儿,耿氏方收了眼泪,轻声道:“妹妹一定要单独和我说话,不会是只为了告诉我这么一句话吧”
“嫂子刚刚听到这个消息,脸上连一点愤恨之色都没有。”宁纤碧语调平静,就好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一般。然而耿氏却露出疑惑不解之色。但她马上就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得,面色蓦然又是一白,随即就是一红。
“六妹妹,嫂子自问,待妹妹并不差,虽然我们是隔房的,然而在嫂子心里,妹妹们都像是亲妹妹一般,包括六妹妹,即便大家都说您性子有些孤僻冷傲,嫂子也从未对你有过半分冷眼,六妹妹觉着呢”
耿氏注目看着宁纤碧,本该是恳切的剖心之言,却说得无比轻淡,竟比两人素日里打招呼还要疏离。
“是,妹妹知道,所以刚刚,我把大伯娘请出去了。”宁纤碧抬起眼看着耿氏,那双普普通通的杏眼中,清澈却又蕴含着莫测的深度,就如同一池碧绿却看不到底的潭水。
耿氏松了口气,目光看向窗外,轻声道:“一个下人罢了,纵然是你哥哥的房里人,身份也终究是下贱的,妹妹应该也不会为了一个丫头,伤了咱们之间的和气,您说是不是”
宁纤碧苦涩一笑,目光却是半分不让:“嫂子难道不知我若真是不将含玉放在心上,这种事情,也就不会在嫂子面前说开了。虽然在嫂子眼中,含玉不过是个下贱的丫头,但她毕竟也是个人,纵然不说什么佛家的众生平等,我小时候,她终究也带着我玩过,也照顾过我,就是如今,路上遇到了,她也会含笑问一句我近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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