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不是小孩子,他也没有做错事,眼前站着的也不可能是他的父亲。
他的父母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化成一掊黄土。
他弯下腰只不过是想拾起地上的一片纸屑,至少孟昶是这么认为,因为他没有看到老人脸上露出的痛苦的表情。
刘云隐藏的很好,当他站起身时脸上已经恢复如初,甚至原本枯黯的脸上多了两道红晕。他的手上多出一道纸片,纸片被撕地很糙,足可以证明撕纸的人当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将纸片举到眼前,说道:“我撕碎了一张纸,这是其中的一部分。”
“你为什么要撕碎。”孟昶觉得这个问题很愚蠢,一个人撕碎一张纸还需要理由么但他知道眼前这个老人肯定会出说后面的话,所以他就问了。
一个人讲故事的时候如果没有那句经典的问话,那岂非是太无趣了。
所以孟昶问了,只不过问出的不是:“后来呢。”
老人也回答了。
“因为我在纸上写了一个字,这个字让我的心情变得很糟糕,于是我就撕了它。”
刘云笑了笑,指着书桌上一叠纸,又说道:“它们生来就是让人写字,但是结果却不一样,有的可能会成为传世佳作被万人敬仰,有的可能会被揉成一团扔进臭烘烘的粪坑里,也有的可能会像它一样,被写字的人撕成碎片。这就是命运。”
孟昶没有说话,他心里突然有一种凄凉的感觉
“每个人出生时都一样,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哭。”
刘云接着道:“但以后却不会一样,说的话,做得事都会有点差别。有人会夭折,有人会长寿,有人会功有名就也有人碌碌无为,有人富甲一方,也有人终身贫困潦倒。这些也是命运。”
将纸片扔在地上,指着画上的几条鱼,刘云问道:“这鱼怎么样”
“很好。”孟昶肯定回答。
鱼当然很好,只是简单几笔就勾勒出活灵活现的模样,鱼的参差不齐都能看得很清楚。
“如果有一天,它们跳上岸呢”刘云接着问。
“死。”孟昶肯定的答道。
鱼离开水必然会死去,这是三岁幼童都知道的常识,孟昶当然也不会不知道。
“如果它们一直呆在水里呢”
不等孟昶回答,刘云就已经说出了答案。
“它们当然也会死,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每个人都会死,也是时间早晚的不同。”
孟昶静静听着,他听得出这老人心里的感触,只不过是一点点感触而已,并不是感伤。
因为他已经看破生死,每个人都会死,又何必感伤。
“你知道鱼离开水多长会死”刘云问道。
孟昶摇头,他只会杀鱼,烤鱼,他还知道烤鱼时加一点面粉,烤出来的鱼味道会更美。他只知道人被割破喉咙多长时间会死,从来都不会去关心这个问题,,所以他当然不知道,不知道就无法回答,所以他只能摇头。
“我听说有一种鱼,离开水可以再活三个时辰。”
刘云淡淡说道:“所以它们会经常离开水面来到地面上过上短短的三个时辰,有时候来不及回去了,只能挣扎着死去。但是这短短的三个时辰里它们看到了,感受到的,却是其它鱼永远都没办法知道的。”
双手撑着书桌,低头看向画里的鱼,刘云沉声说道:“它们死的有价值。水就是困住鱼的牢笼,有鱼在水里一生平平淡淡的过,有些鱼会渴望外面的阳光、微风,于是它们会用力的挣脱开,在地面活上短短的时间。”
他突然抬起头,面对着孟昶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你是愿意默默的活一生,还是宁愿像它们那样活三个时辰”
你是愿意做流星,还是愿意做蜡烛。
这个问题相信很多人都曾被问过。
流星的光芒虽短暂,可是那种无比的辉煌和美丽,又岂是千万根蜡烛所能比得上的。
孟昶没有回答,他在沉默着思考。
孟昶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刘云笑了笑,并不以为意,种子既然已经种下,生根发芽是迟早的事情。将那张画仔细的卷好,递到孟昶面前,说道:“这张画送给你了,就当是感谢你陪我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人一旦老了知道自己没多长时间可活的时候,话就会多了一点,甚至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因为死了就没办法再说话了。况且这幅画里也有你一部分的功劳,你拿着也是理所当然。”
孟昶略微思索片刻,挥手拿向那幅画。
手抓在画上,手也被刘云的手抓住。
刘云的手是乾燥而温暖的,被这只手握着,他心里忽然也有了种很温暖的感觉,但他的另一只手却紧紧握着他的刀,刀是冷的。
刘云抓着他的手,突然说道:“反抗命运者死。顺应命运者等死。”
话刚说完,黑色的血从他的嘴角流下。
人的血当然不是黑色的,除非是他已经服下了毒药。
黑色的血落在他红色的寿袍上,绽放出一朵黑色的花。黑色的花越开越大,像地狱里的勾魂使者不断索取着刘云的性命。
孟昶抽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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