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从古到今,这里都是十年九涝,睢水更是从战国起就隔三差五地冲进城来,将睢宁县一扫而空。
好在宋朝时,官府年年修葺河堤,倒也将水患控制住了。可元时天下大乱,也没人治水。到明初,黄河夺淮入海,更是流经此处。于是,睢宁不发水还罢,一但发生洪灾,其患比起从前,烈度也大了许多。隆庆四年八月,黄河大决,南北横溃,大势自睢宁白浪浅至宿迁小河即古睢水入泗处,正河淤一百八十里,运船千余只不得进,县城毁没。
到如今,睢宁县的城墙都还来得及重建。
今年的天气很是古怪,自去年冬天到今年三月,滴雨未下,地里干的可以扬起灰尘,裂开的缝隙足组足有一只手宽。
古人云,久旱之后必有大涝。
果然,自进入四月以来,这雨一落就经旬不息,黄河水也涨得快要谩过堤坝来了。
方知县知道这黄河不决口还罢,一决口,对整个睢宁县的三万多口人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因此,他日日派人去堤上看水,丝毫也不敢放松。
这雨究竟什么时候才停啊若再不停,一但决口,那
方尚祖摸了摸额头,摸到了一手冷汗。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间,衙门里传来一阵哄闹声,有十几个衙役同时大喊:“方大老爷,方大老爷,方师爷不成了”
话音刚落,只见十几个衙役抬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冲了进来。
第四百三十四章清江浦二
这十几个衙役身上都穿着蓑衣,在屋中一站,身上的雨水瀑布一样流下来,顷刻就在屋中淌了一地。
方唯方小姐喜欢干净,又是女孩儿家,见这么多粗壮汉子冲进屋来,脸先红了,正要朝里屋躲去,可她在转身一刹那目光突然落到那个血肉模糊的人身上,禁不住尖叫出声:“七叔公”
听到女儿的尖叫,方尚祖忙蹲下去,却见那个伤员不是方用却又是谁
只见方用头上破了一个四寸长伤口,那伤口看起来甚是狰狞,翻开的肉皮下露出白森森的头骨,如同一张婴儿的嘴巴,热血泉水一样涌出,淋了一身。大概是失血过多,他一张脸如纸一样白,躺在地上,好象没有了知觉。
方知县顾不得问众人方用这是怎么了,忙叫道:“女儿,快快快,去把李先生给我的金疮药拿来给你七叔公包扎伤口,还有,那谁,去给他烧口热汤来。”
“是,爹爹。”方小姐忙跑回里屋拿了金疮药和干净不纱布,等她出来时,众人已经将方用抬到桌子上。
等止了血包扎好伤口,又将一口热汤灌下去,那方用这才悠悠醒过来,“哎哟”一声,就要从桌上下来。
方知县伸手在方用的胸口按了一下,问:“七叔,你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可是摔着了”
方用还没说话,一个衙役就忿忿地说:“回大老爷的话,师爷这伤像是摔着了的吗”
方知县心中也是奇怪,方用的伤口也非常可疑,看起来像是锐器所伤,难道是被人打了。可是,方用乃是本官的师爷,又上堤看水,代表的可是朝廷,又有谁有这么大胆子敢打他
方尚祖沉着脸问:“七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在堤坝上吗”
方用总算回过神来,听方知县这么问,一用力,从桌上跳了下来。可因为他身体实在太虚,刚一落地,脚一软,险先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方用叫道:“大老爷大事不好了,有人要炸河堤,快带兵过去抓人”
因为刚才下地的时候实在太用力,他头上的伤口又绷开了,鲜血从纱布里沁了出来,滴答地落带地上。
听到这个消息,屋里的人都是一呆,皆安静下来。只剩热血落地的声音,和屋外无边的雨声。
“有人要炸堤坝”听方用这么一说,方知县面上失去了血色:“是谁”
“我也不知道。”方用沙哑着声音回答:“方面我带了两个衙役去河堤上看水,刚一上堤就看到黑压压一片人正挥着锄头挖堤坝。我当时还很奇怪,以为是河道衙门派来维修堤坝的河工,可是,等一走近,我却发现不对”
睢宁是河防要地,自来就是河道衙门关注的重点,从去年夏天到现在,河道还派了一千多民夫过来加固过这里的堤坝,一口气干了半年,到春节前才完工。从桃花汛下来之后,方知县还是觉得有些不塌实,给河道衙门去信,请他们派人过来看看。
从写信那天到现在已经快六天了,睢宁离淮安也不远,按理河道的人应该要到了。
方用喘了一口气,接着说:“我一走过去,却发现不对,这些人都是一身短打扮,腰上都插着兵器,那里像是河工而且,那些人已经在堤坝上挖出了一个大窟窿,正将一个个用猪尿鳔包扎好的小包裹往里面填,却不是火药包子又是什么于是,我就冲上去喊了一声,你们是谁,我乃睢宁礼房师爷方用。是谁让你们上堤来了,你们想做什么”
“这,这,这”方知县只听得手足冰冷,哑声道:“接着呢”
“接着那伙人也不说话,都抽出刀子扑了上来可怜那,可怜那陈小二和铁中远两人,还没来得及还手,就被人一刀一个砍进了黄河大人啊”方用长嘶一声,泪水带着血水滚滚而下:“大人啊,方用因为早有提防,见他们一刀劈来,立即和身一滚,从堤坝上滚了下去。可是,可是为首那人的刀好快,我头上还是中了一刀。”
“啊”一听到歹徒如此凶残,一言不合就操刀子杀人,屋中众人都惊叫起来。
方用:“我一滚下堤坝,就听到上面一众贼子都在大声喝彩,说什么甘老板好刀法,人说韩月乃是当世第一快刀,可比起甘老板来,给你提鞋也不够。”
“甘老板又是谁”方知县只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忙问。
方用不住喘息,面上有是泪水又是汗水,又是血水:“我如何知道,只听到那个为首的姓甘的突然破口大骂起来,声音又尖又利,直如那夜枭一般住口,本公某的刀法虽然不错,却还比不上那韩月。今日若是那韩月来这里,这一倒定会结果那刚才那人。快,那人还没死,去两个人,砍了他的头过来见我。说完话,就有两个歹人从堤坝上扑下来。”
“接着呢”屋中众人都问。
方用:“我那里还敢耽搁,立即爬起来,朝县衙方面一阵狂奔。也合该我命不该绝,正恰在路上遇到各位兄弟,这才拣回来一条命。”
gu903();方用这一翻经历说可说是惊心动魄,众人听得一阵面色发白,良久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