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他身边的几个三司官员,都是在闭目养神,来一个视而不见。
这个时候,翟鸾突然觉得自己反变成了犯人,堂下坐着的几个犯人倒成主审官了。
他知道这么审下去,就算再审上一百年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只得草草的问了几句,做了记录,就宣布休庭。
最让他气愤的时候,临到散堂的时候。副主审,那个五十六岁的昏聩老头反巴巴儿地将供词递给几个人犯,问各位大人有没有什么异议。如果有异议,他再修改修改,未必要修改到让大家满意为止。
三堂会审,其结果不过是一出闹剧。
当然,这些事情,他都不会同皇帝讲的,说了也是白说,反显出自己的无能。
擦掉脸上的含珠,还没等翟鸾说话,皇帝突然睁开眼睛:“事情朕都知道了,你这份供词也没必要给朕看。放心,乱不了的。朕知道有人想把事情闹大,无非是拉偏架,起哄架秧子,看得热闹吧了。你只管秉公断案,不管是什么人,又是撑破天的功劳,该办一样办。朕虽然不想被人看做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但任何任想凭着他的所受的恩宠胡乱办事,朕也容不得他。”
这肯定是反话,翟鸾又不是傻子,如何听不出皇帝说的是气话。
不过,他这句话中的意味却颇值得玩味。
翟鸾也不急着应对,微一思索,心中却是一阵狂喜:看来,皇帝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啊如果这件事处理好了,必然会给陛下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果然,皇帝接下来的一句话提醒了翟鸾:“翟鸾,我问你。到朕这里来之前,你是不是去过杨首辅那里”
“是。”正在我的意料之中啊,翟鸾不禁有些得意。他欠了欠身体,挺起了腰。用不紧不慢的语气回话:“启禀圣上,杨首辅对这件案子很关心,加上他又是百官之首,下官自然有责任向他汇报此案的进展。”
皇帝突然又将眼睛闭上了:“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朕一一说清楚了。”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先前在审完案子之后,下官遇到了杨慎,请我过去见杨阁老。”翟鸾说:“阁老就大概问了问案子的进展,就说此案确有舞弊嫌疑,孙淡和黄锦也是为君父分忧,一腔忠勇,做事未免卤莽,可心思却是好的。至于他们相互指责对方舞弊,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无稽之谈。朝廷大事的重点应该着眼于稳定,和未来一年的财政收支平衡。至于其他的事情,可先放在一边。为臣者,当分清主次轻重。”
皇帝猛地睁开眼睛:“朕不想知道元辅说什么,翟鸾,说说你的看法。”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司礼监的太监送过来一张票拟。
皇帝看了看,递给翟鸾,道:“你在翰林院观政多年,元辅让朕把积年欠下的官员俸禄都发放下去,你算算,一共要多少”
翟鸾跟不上皇帝的思路,接过奏折看了一眼,算了算:“回陛下的话,臣算了算,京官的俸禄还好些,欠的不多,应该很容易补上。但地方上,尤其是偏远省份,有的地方已欠俸三五年,要想全补上,短期内没有可能。”
“税收情况如何”
“一年少于一年。”
“朕这个家不好当啊”皇帝冷笑:“什么事都集中在一起了,什么人都想让朕心烦。”
这话一说出口,翟鸾心中如明镜一般,知道自己的机会到了。
是一飞冲天,还是一蹶不振,就看这一把了。
他猛地抬头,“启禀陛下,臣认为,今科顺天府乡试舞弊案同黄锦、孙淡和乔宇没有任何关系,倒是那孙鹤年很是可疑。”
第二百三十三章走火
皇帝听到这话,突然振奋起来,一把抢过翟鸾手中的那份票拟。猛地站起来,就那么站在翟鸾身前:“什么叫可疑,你就是这么断案的吗凡事得讲究人证物证,草率说一句可疑,是你做事的道理”
翟鸾一咬牙。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回陛下的话,臣以为,孙鹤年乃今科顺天府乡试舞弊案的主犯。。”
“说。”皇帝阴沉地看了翟鸾一眼:“若有真凭实据,无论他是谁的人,谁的门生,朕替你撑腰。”
“是。”翟鸾接着回道:“臣审过黄、孙、毕一干人犯之后,又审了审那一百多个作弊的考生,就有一个重大发现。”
“可是他们买了考题,谁漏的题目”皇帝留了神。
这个时候,翟鸾看到皇帝身边的那个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不住地给自己递眼色,心中一惊,知道一个应对不妥,就是个不堪设想的结局。看来,这个案子不应该在谁漏题上纠缠下去。
他吞了一口口水,道:“启禀圣上,倒没审出是谁漏的题。依臣看来,漏题一说本就是子虚乌有。就臣审讯得知,那些考生所夹带的题目中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题目都有。其中,有几个人夹带的小抄正好与考题一样,也属巧合。毕竟,考题范围乃是四书五经。今科顺天府乡试的考题又不生僻,很容易猜出来的。因此,臣以为,这件案子的关键是究竟是谁放这些考生进考场的,他们身上夹带的小抄为什么没有被人查出来。”
“说得好,继续。”皇帝面容缓和下来了,用欣赏的目光看着翟鸾。
翟鸾知道自己押对了宝,大为鼓舞,道:“臣觉察出不对,一审,才发现,这一百多个作弊考生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朝中公卿大员的子弟。而这些人的家长、族长大多与孙鹤年有同年、同窗的关系。很多人在考前还当孙府去过。因此”
“说下去。”皇帝一挥袖子。
翟鸾:“因此,我觉得他们应该是孙鹤年放进考场中去的。若陛下允许,臣就按照这个思路办案,最多三天,定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他故意叹息一声,装出一副懊恼的模样拍了拍额头:“陛下啊,臣驽钝,也是被孙淡和黄锦他们给搅昏了头,只想在他们之间分个真伪曲直。却不想,这件案子压根就同他们二人没有任何关系。臣被他们一吵,反将孙鹤年给忽略掉了。”
“不用说了。”皇帝将手中的票拟扔在案上,“什么允许,又要什么思路你做你的事,秉公而断就是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就这么办,尽快审结。”文心ge
“是。”翟鸾起身,慢慢推出屋子。
看翟鸾离去,皇帝不为人知地松了一口气,提起案上的玉如意在磬上一敲。
悠扬的声音远远传开。
侍侯在一旁的那个太监忙问:“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咬着牙花子,从牙缝里露出一句话来:“先把孙鹤年的家抄了。”
“是,臣这就交给陆松和陆炳去办。”
皇帝大声冷笑:“孙鹤年好大胆子,竟敢在朕的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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