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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裂碑记 楚国 2176 字 2023-10-05

灵木这借势退出战圈之法,虽然凶险,却是唯一可以脱身的一招。道观内几声怒叱,已有数道灰色身影飘了出来,追赶灵木道长。

灵木道长头也不回,抓着陆寄风便拼命奔跑,真气汇聚双足,一口气不换,霎时飞奔出数百丈。被灵木抓着衣领的陆寄风在逆风中几乎无法呼吸,连双眼都睁不开,只觉不断有长草划在他脸上,应是跑到了长着极高野草的旷野。

不知跑了多久,才突然后领一松,整个人重重地摔落在地。

陆寄风爬了起来,转头一见,草丛中的灵木仰倒在地,昏迷不醒。

陆寄风才要去看灵木道长是死是活,已听得远方有女子娇叱道:「去那里找」另一阵女声道:「灵木这牛鼻子毒患不浅,跑不远的」

没想到阆台观的女道们眨眼便追了来,可见个个轻功都属不弱。陆寄风急忙和灵木就地趴着不动,暂时借着枯黄的芦草掩蔽两人的身子。

众人细搜了一会,剑还曾经扫过他们的头顶,却幸运地没有发现两人。众女道们总在有石头遮蔽之处细细拨开长草寻找,对于大片无遮无蔽的野草,反而随便一扫便走了过去。

过了许久,人声渐杳,陆寄风把耳朵贴在地上,已听不见任何脚步声了,才敢站起,一把抱起灵木道长,往城内的方向狂奔。这回不知不觉使出了真气,很快就跑近城郊,躲入一栋破屋之中。附近有不少坟墓,这破屋子应该是从前大户人家守灵或扫墓时休憩的小屋,现在已经荒废了。

陆寄风对着昏迷不醒的灵木道长,束手无策,见他脸色转青,出气多入气少,更是急得团团转。

心急之中,想道:「疾风道长以我的血喂封伯伯,好像保住了他一点生气;不知我的血给灵木道长饮用,有没有效」

正想再试试以血救人,灵木闷哼了一声,醒了过来。

灵木看看周遭,见陆寄风在身边,一阵激动欣喜,忍不住又「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黑血。

陆寄风道:「道长,你怎样了」

灵木喘着气,道:「我一时还死不了」说完,突然放声大哭,悲不自胜,抬起手来往自己脸上拍,他双手酸软无力,只轻轻地拍到脸颊。

陆寄风看得莫名其妙:「道长,你做什么」

灵木哭道:「你打我快帮我打我」

陆寄风道:「为何要打你」

「我叫你打你就打呜我是个蠢蛋,竟中了人家的奸计,害死师兄你打我,重重地打」

陆寄风道:「打你也唤不活疾风道长,您还是设法驱毒,有命才能说别的。」

灵木道长好不容易收了眼泪,道:「没时间驱毒了,得先把你交给同门才是」他打量了陆寄风几眼,道:「我和疾风师兄都完了,你怎么没趁机逃走」

陆寄风也是一怔,道:「我忘了。」

灵木道:「我我告诉你说」灵木突然呕出了一口黑血,腥臭难当,陆寄风急忙扶着他道:「道长您先养伤,有话以后再说。」

灵木摆了摆手,断断续续地说道:「不,不要紧他妈的,想不到,魔女的一个一个护法就有这样高强」

灵木勉强调了调息,才道:「原本我和师兄争议过,要不要先把你交给洛阳的师侄疾风师兄担心看不住你你答应随我们上通明宫时,心里已蓄死志,是也不是」

陆寄风被说破了居心,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灵木道:「我不知还有没有命带你上通明宫可是我和师兄已经传书给平阳的支部,他们不久就会来会合,咱们先往北走,跟他们碰头」

陆寄风道:「平阳还有通明宫的支部」

「这也是这近百年间,师父的意思。」不知为何,灵木竟长叹了一声,像是说到了什么令他心烦的事,不愿再说,只道:「总之你与我往北走就是。」

灵木略为调了调气息,又道:「原本,应该我和师兄亲自把你送上通明宫,交给师父。可是,我不知身上的毒,能不能撑到那时候,所以若是我撑不下去,你你便带着我的手令,到平阳的平阳观,就谎称你是我新收的徒弟请观主炘阳君,亲自送你上通明宫炘阳君是我三师弟烈火师弟的徒儿,九阳子之首。可是你千万千万别对任何人说你服过天婴。否则怕要节外生枝。」

陆寄风点了点头,道:「我记住了。」

灵木道长这才松了口气,伸手入怀中,掏出一方黑色令牌,递给陆寄风:

「这便是我的手令,见令如见人,你拿去」

陆寄风接了过来,乌木上浮刻着「法一子」三个籀体,灵木道:「我们通明七子,是通明宫第一辈,一字辈的。我们七人在谱系里的道号,以取法天地炼纯真为顺序,疾风师兄是取一子,我便是法一子。封秋华是第二代,阳字辈,他本是绝阳君,不过唉已经被删去了。接下来便是之字辈,若你真正是我徒儿,之字辈便要叫你师叔啦,呵之字辈里,多的是比你大上好几十岁的人,你这个师叔做得很现成啊」

陆寄风虽想笑,却笑不太出来,只道:「道长您先养养伤,再说别的吧」

灵木叹道:「待我先蓄口气,才能把你送到平阳观。养伤是来不及了。」灵木端坐在榻上,默默调匀气息。陆寄风坐在一旁,心乱如麻。

灵木说得没错,他受了重伤,现在陆寄风逃跑的话,确实是无人可以再抓回他,更不会因为天婴之体,而成为杀死云若紫的关键。但是,要他放下重伤垂危的灵木道长不管,他却万万办不到。

更令他心悸的是:他已经完全相信,将来,云若紫真的会成为魔女,而且是他无法想象的魔女

因此他不敢告诉灵木:在阆台观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与云若紫等人所在的大车被葛长门的真气拉入观门之内以后,他亲眼所见的事,已经令他心里产生了许多疑惑。

当大车被真气拉进女观之时,一群灰衣女道早已等候在内,个个神情肃穆,排成两行,十分恭敬,齐声道:

「恭迎小姐圣驾。」

云若紫神情自若,拉着陆寄风的手下了车,陆寄风见到在队伍后方,有两名不同服色的女子,两人都身穿黄衣,姿容极美;其中一人娇丽清雅,望之有如新月皓然,便是殷曲儿,而她身边较为年少苗条的女子,想必是她的婢女阿环,两人都肃静小心地退在后方,神情端严。而前方高厅伟轩,虽是道观,却无神无像,陈设得十分华丽高雅。

在应该安置神尊的正面的高座前,张着紫色的巨大纱幔,金银丝锈,精致异常。在下首左侧,则垂覆着红色纱帘,帘后微动,那阵低沉女声说道:

「恭迎小姐回驾。本座有忌,恕不露面,请云小姐见谅。」

云若紫紧紧拉着陆寄风,什么话也不说。陆寄风问道:「你是什么人」

帘后散出阵阵冷冽的幽香,女子冷冷不语。那哭丧女道凄然一笑,道:

「唉,这样的俊小子,将来不知要伤了多少女儿心,还是死了干净。」

身子一飘,已至他面前,就要一掌打死。云若紫突然叱道:

「住手」

这一声娇叱,凛然有威,就连陆寄风都怔了一怔,更令陆寄风讶异的是,那女道真的缩回了手。

云若紫怒视她,道:「你想做什么」

那女道愁眉苦脸地说道:「阆台观的规矩,便是进观的男子都不可活命。」

云若紫冷笑一声,道:「你怎么杀的,我可没看清楚,你杀一个给我看看,就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