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箫露出满意之色,缓缓从袖中拿出小红罐,“从府医那拿了消肿化瘀的药,帮....”
原来他刚刚出去,竟为了这个。
姜如倾的面色一红,从他手中拿过小红罐,打断他的话:“待会我自己来,你快去上值吧,别又迟到了。”
被衾滑落至香肩,白里透红,裴文箫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浅笑应了声好。
倒是也没过多停留,话语了几句往外走去。
姜如倾在榻上又昏昏沉沉地眯了会,听到房门的吱呀声,睡眼惺忪中辨认出是芳沁。
“沁儿,帮我备水。”
虽昨夜已被他抱着洗过,但清早又出了身汗,现在还黏糊得紧。
“是,主子。”芳沁走了过来。
姜如倾这才看清楚她手中怀抱着四五瓶小红罐,和早间裴文箫递给她的无所二致,“这是?”
芳沁笑道:“姑爷出门前吩咐的,说是主子需要的,目前府医那只有这么多,怕是不够,他晚上会从药房再带两瓶回来。”
这人!
还不是被他弄的!
姜如倾面红耳赤,“赶紧去门口贴上,本宅唯裴文箫和公猫不得进内!”
夏日风噪。
裴文箫在骁骑七营的军帐内并未看到白束。
马副将跟着进来:“白侍郎这几天都是地务司和军营来回跑,这身体也不知吃不吃得消。”
“虽然体弱,但确实是个不可多见的可塑之才,”裴文箫负手而立,“经纬武略,之前倒是未想到他还有军事上的才能。”
白束温润如玉,教导起人来也是如沐春风,倒让人听得进去话。
马副将叹道:“是啊,爹不怎么样,儿子确实出色。白侍郎下值后还会去家访,若是看那家境有困难的,还会帮忙送些银两,介绍个营生。”
“铁汉都有柔情,最放心不下的可不就是家呗?所以七营王骁那几个毛刺,都被管理地服服帖帖。”
裴文箫沉吟片刻,“也好。”
前世他被万箭穿心,无非就是最后两年风光太甚,魏王感到了被夺位的危险,靖安侯爷在边上一扇风点火,他就成了众矢之的。
现在白束能站出来分权,对裴文箫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重来一世,他也想收收锋芒,何必权倾朝野?只要能保护好羽翼下的那人就好。
裴文箫欲跨出军帐之际,眼神不经意一掠,发现满是灰烬的火盆上方有张纸屑,那上面的“西南关街闲置地计划书”被燃了大半,每个字都被火横截。
但他一眼就看出,那是倾倾的字迹。
裴文箫将它拾起,吹了吹上面的灰渣,难怪她昨晚未明确告知,选了何地,原来和他看中的一样。
他蹙了蹙眉,倾倾明明说白束快要办妥了……
但他没记错的话,昨日晨间朝会,皇上已让司礼监拟了诏书,那地选做马球场,今日由地务司张贴公告,而当时在场的白侍郎并未提出任何疑议。
裴文箫揉了揉眉心,白束并未上呈这份计划书,还烧毁了,那他为何要应承姜如倾这件事呢?
定有什么被他疏忽了。
他在帐内踱步,马副将见他似有忧心,知他思考时不喜旁人近身,正欲退出军营时,听到他沉声道:“查白束!”
马副将还在愣神,就见一袭玄袍飞快地冲出了军营。
裴文箫牵过树下的缰绳,跨镫上马,扬尘而去。
他算是明白了,白束明明可以在地务司将计划书烧毁,即便是在军营烧,以他心细的程度,也可以完全做到不留痕迹。
可是他却留下了这拙劣的纸屑。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故意等着他,这纸屑是给他看的。
白束把倾倾当成了棋子,目的是他。
因为他知道他定会为了这份计划书去和魏王冲撞。
白束要让他跳进火坑,让他裴文箫在魏王前打脸,言行相悖,脸面扫地。
可怜他的姑娘,还在眉眼欢心地等着好消息。
裴文箫捏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满目阴鸷,本想给靖安侯府留个后,但看这父子俩蛇鼠一窝,收拢了一个骁骑七还填不满他们的野心,那就休怪他下手无情。
城墙公告处已围满了人,地务司的侍役刚贴上诏书。
裴文箫低吼:“让开!”
马嘶蹄扬。
众人见一凛冽男子跃马扬鞭,长驱直入,慌忙避让。
眼见就要撞上灰墙,男子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手执玉扇将墙上的诏书揭了下来,尔后坐上马背,勒紧缰绳,追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