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说。那意思便真的是不要多说,连一个字也不许多说,贸然出口,便有不测之灾。
“祝天斗。”过龙江提名道姓地唤着他,“你跟了我有多久了”
“哦”
他被主人这句毫无来由的话,弄得几乎不知所措,却不能不回答。
“总有十七八年了吧”
“我想着也只有这么个年头了。”
“大爷你老忽然问这个,又为了什么”
过龙江脸上显出一片寒霜,轻轻叹息了一声,一双眼睛却注意着另几只翱翔天际的白鹭,这几只白鹭也像是才由林子里飞起来的。
这些似乎都无关重要,而过龙江看在眼中,却别有所悟,脸色黯然。
“大爷”
祝天斗意识里已觉出了不妙,声音里一片颤抖:“大爷饶命”
“你猜对了。”过龙江冷冷地道,“念在你跟了我十七八年,我就给你一个痛快吧。”
“大爷”祝天斗双脚一颤,跪在地上,一时面色惨变,“小人武功不济,一连失误,负伤丢了大爷的脸自知罪该万死,只是仍请看在”
“唉”
过龙江不等他说完,便自叹了一声。
这声叹息也使得祝天斗临时中止住待说之言,心里一阵惊悸,脸上也跟着抽搐了起来。
“大爷小人一死不足惜只请赐告,为了什么”
过龙江哼了一声,打量着面前的他道:“你连番误事、负伤你对我非但无助,更已成了累赘,这些也就不去说它了,现在,你更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你可知道么”
祝天斗打了个颤,青着脸道:“小人糊涂”
“那我告诉你了。”过龙江看着他,大为遗憾地道,“你已经把敌人带到了我的身边你对我更无一用,我便饶你不得。”
说完了这句话,他一只右掌,已疾快地递了出去,正是他惯以伤人的“铁手穿墙”
之功。
随着他递出的手掌,祝天斗叫了一声,前心部位,立刻现出了一个血窟窿。大片的血便像是正月里燃放的花炮一般,爆射当空。紧跟着他踉跄的脚步,一连向前迈了几步,便直直地栽了下去。
祝天斗的尸身,由高高的崖头直落寒潭,狂涌的鲜血,立时染红潭水,尸身坠落水面时,发出的巨大扑通声,更不禁四山齐应。
金鸡太岁过龙江亲手杀死了这个跟了他十多年的仆人,内心之悲愤,一霎时更高涨到了极点。
猛可里,一条人影,其快有如箭矢也似的,直向着他面前袭来。
“呼”凌厉的风力,连同着这个人的身势,乍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只怒击长空的巨鹰。
在这个招式里,过龙江全身上下竟有五处部位在对方照顾之中。
那真是奇快的一霎。
过龙江早已料到有人来了,这也正是他所以要杀死祝天斗的原因。然而,却也有他没有料到的。
他没有料到来人武功如此之高。
他也没有料到敌人欺身如此之近。
他更没有料到
总之,这个人,这样的身手,这等快速地来到,实在出乎他的意外。
过龙江在极为仓促的一霎间,他施展了他多年来从来也没有机会施用的一招在他猛然向后弓缩的身子里,身上长衣竟自行脱落。
看似金蝉脱壳,其实这其间,更包含有厉害的杀着。无论如何,这件长衣,便成了过龙江替死的躯壳。
这人那么凌厉的厉害杀着,便只有尽情发泄在长衣之一途了。
“砰砰”
在一阵凌厉的接触声中,过龙江那一袭脱身飞出去的长衣,早已变成了散花飞絮,散飞了满天满空。
过龙江的这一次疾雷奔电接触势子里,以一招金蝉脱壳幸免于难,却也吃惊不小。
双方的势子是那般地急、快,一沾即离,“刷刷”几乎在同一个时间里,却又分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落了下来,快若鹰隼,轻似飘叶。
过龙江落下的身子,独踞在一块凸起的巨石上。
对方那人却较他轻巧得多,居然落身在岔生横出的一截枯枝上。
那截枯树枝充其量不过是核桃般粗细,横生斜出,既已枯朽,随时欲折,而来人那偌大的身躯站立其上,竟自形态自若,单只是看他这一身轻功,便是好样儿的。
来人五十开外的年岁,白皙瘦高的个头儿,一身青缎云字长衣,飘洒似仙,衬着飘有一双长翎的同色便帽,十足的一副老儒模样。
这人带着一抹微笑,正自瞬也不瞬地向过龙江注视着,他背负长剑,虽有笑意,眉目间却不无遗憾,为着方才的一手,未能成功,心中实有憾焉。
这一霎,敢情是高潮叠起。
五旬老儒的出现,仅仅不过是个前奏而已,紧跟着,附近树帽正刷刷一阵声响,一连四条人影分向四角一齐落下。
四个人似乎是每人手里都持着一杆三角形的小小旗帜,一经现身,立刻隐于树丛不见。
却在四人之后,由正面崖上直直地又落下来一条人影。由于这人身高体大,尤其是身上那一袭鲜艳的红袍,在空中噗噗带出了极大的风力,落地之后,才见是一个身高七尺,满面虬髯及乱发的大汉。
这汉子一只脚显得不大得劲儿,像是瘸子,手上架着一根拐杖,浓眉大眼,活似现世的张飞。
随着这人猝然现身之势,手里那根拐杖,蓦地向前一伸,直指向过龙江正面。
顿时,过龙江感觉出一股强大的无形力道直逼眼前,等到他看清对方这人来势时,才忽然感觉出,这个虬髯大汉会同先时现身的那个五旬老儒,竟像是早有默契,一左一右双双把过龙江夹持于中。
过龙江何等精明之人,然而在他忽然发觉到眼前情势之下,却也有一种“惊悸”之感,实在是对方二人所选定向自己进身的架式,显然高明之至,如照八封易理上来说,那是一明一暗,一正一反,一乾一坤,两两夹击之下,构成了一个所谓的死角。
过龙江一经惊觉之下,双臂微振,飘身直下。
眼前二人居然配合着他的行动,双双亦有了变化。那个五旬的老儒身子倏地腾起,有如穿花蝴蝶,虬髯大汉,亦是挺杖而前。
三人一经站定,形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过龙江仍不免在二人夹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