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凝道:“明日舅母与我要去诏狱,这府中便需要人来看顾,你能将这件事做好吗?”
王颂听了,郑重点头:“能!”
宋云凝莞尔,道:“很好,表姐知道你有孝心,但你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专心读书,不要外出。舅父的事,我会尽力而为,他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王颂得了宋云凝的安慰,神情也放松了不少,便转身离开了。
宋云凝看着他的背影,心头也浮上一丝怅然。
学士府前路未卜,若舅父当真获罪,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人人畏惧的诏狱,设在锦衣卫的北镇抚司。
锦衣卫因为受皇帝直辖,与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比起来,有优先抓捕权。
若按规矩来说,官员犯了事,被锦衣卫拿下之后,会先送到诏狱审讯,等审讯出了结果,再交由三法司复核定罪。
要救王博,需得在审讯出结果之前动手,一旦审讯结果送到三法司,罪行等于是板上钉钉,无力回天了。
此刻,北镇抚司门口,侍卫们个个佩刀而立,威风凛凛,让人不敢靠近。
宋云凝和吴氏,皆是第一次来北镇抚司,她们在附近的巷子中等了一会儿,直到吴氏提前“打点”的人出来,吴氏才和宋云凝走了过去。
来人名唤马驷,是一名锦衣卫百户,同吴氏的娘家还算沾亲带故。
吴氏顾不得寒暄,连忙开口:“马大人,我家老爷如何了?”
马驷压低声音道:“王夫人,不瞒您说,王大人一入诏狱,便被关入了重刑犯那一层……昨晚审了一夜。”
吴氏一听,面色白了白。
宋云凝眉头轻蹙,问道:“马大人,我舅父被审讯之时,可有受刑?”
马驷道:“这入了诏狱的人,就没有不受刑的……且王大人的事非同小可,不然,朱大人也不会亲自去捕。”
吴氏递了个眼色给侍女红杉,红杉立即掏出一个荷包,陪着笑脸道:“马大人,可否通融一下,带我们进去看看?”
马驷没敢接,他面露难色:“这……”
宋云凝劝道:“马大人,我舅父是被冤枉的,他还未定罪,便有转圜的余地。”
说罢,她便拿过红杉手中荷包,直接塞进马驷手中,笑道:“待舅父出来,他老人家也会记得您雪中送炭的!”
她们来之前便打听过了,这诏狱虽严,但只要肯花银子,也未必不能进去。
沉甸甸的银子落到了手里,马驷终于露出了笑意,道:“罢了,最多进去一刻钟!”
三人顿时一喜。
紧接着,马驷便带着宋云凝和吴氏,通过侧门入了北镇抚司。
诏狱就设在北镇抚司一角,与寻常监狱不同的是,诏狱的牢房全部设在地下,只有前后两门。
前门生擒而入,至死从后门而出。
民间曾传闻“宁见阎王,不进诏狱”,便是指这诏狱刑罚残酷,又暗无天日,让人生不如死。
宋云凝随着马驷走到诏狱门口,便能感受到一股森然幽冷的气息。
马驷与狱卒熟识,简单交代了几句,又塞了一锭银子给对方。
狱卒打量了宋云凝等人一眼,确认她们身上没有武器,便放行了。
宋云凝拉了拉吴氏的袖子,低声道:“舅母,这里是锦衣卫的地盘,不宜久留,咱们一会见到舅父,先问案情,再说其他。”
吴氏答应了。
马驷领着三人下了台阶,一步一步踏入诏狱。
诏狱之中,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令人难受。
吴氏拿帕子掩住了口鼻,宋云凝也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马驷后面。
两旁的牢房里,关着不少犯人,时不时传来的呻.吟和谩骂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几人不敢多看,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片刻之后,马驷将宋云凝等人带到了一间牢房门口。
牢房中没有窗户,脏乱不堪的角落里,躺着一个浑身血污的人。
吴氏一眼便认出了王博,顿时哭出了声:“老爷!”
宋云凝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去,只见王博躺在一片干草之上,背部和腿上,都染了不少血迹,顿时眼圈一红。
“舅父,您醒醒!”宋云凝顾不上哭,出声呼唤王博。
王博被重刑审问了一夜,如今正奄奄一息,他听到宋云凝和吴氏的声音,吃力地抬起了头。
王博气若游丝:“你们……怎么来了?”
吴氏呜咽道:“老爷,你如今怎么样?他们那些杀千刀的,怎么能下这样狠的手!”
王博叹气:“唉……别担心,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