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朕做的这些又算做什么
胡璇显然不知所措。胡璇知道宴子桀为了自己放生那些人命、自己再拒绝他定然会惹恼他不开心,依着他仍旧惹他不开心但这痛不欲生的一遭,为的又是什么。卑微至此,尚说什么心意胡璇强打着精神壮起胆子抬起头,回视宴子桀,声音有些激动:“皇上求您,让我见见孩子”
宴子桀真是差一点就暴跳起来,牙齿已经咬得作响,这一刻说不出是为他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心情着急,还是为他忍着自己的伤害只想交换见孩子这件事暴怒但他终于还是忍了下来:“朕答应你”
胡璇的脸上即刻有了些神采:“真的”
“君无戏言。”神色黯然,宴子桀强扯着一抹笑点点头。
胡璇微微含着笑意,转过头去缓缓闭上眼,也轻轻地点点头嘎了嘎嘴,似乎说的是谢恩一类的话,却轻得几乎让人听不到,然后他就沉睡过去。
第四十九章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很快就到了盛夏。
宴子桀准宫女们每天将宁儿抱去流苏园与胡璇相见。到了宴子桀下朝的时候,也就将近傍晚,宁儿早被宫人抱走。
胡璇依旧不会主动与宴子桀交谈,但宴子桀若是问话,胡璇也简单作答,并不忤逆他的意思。
合起奏折,宴子桀张开手臂,伸了伸筋骨。
房中的光线并不明亮,只有矮几附近的两盏油灯泛着昏淡的光线。
出奇的安静,甚至听得到垂帐帏幔后传出胡璇微弱的呼吸声。
白天上朝,傍晚回来流苏园,连折子都命人搬来批阅。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宴子桀就是这么一成不变的过来的。
借着昏暗的光线,宴子桀缓缓环视一周。若大的寝殿,简单的摆设,一张园桌、四张木椅、一张矮几、一张寝床,整个房间空空荡荡,若不是手中刚放下的折子,很多时候宴子桀在这厢园子里都很难想起这就是富丽堂皇的皇宫
尚不只如此。摆设的冷清,远远比不起气氛的尴尬。
平时别说胡璇不会主动跟自己说话,就算是回答问话,也是能简则简。说好听的是有问必答,实际些的话,就是能给皇帝个台阶下。
晚上宴子桀批折子的时候,胡璇多是坐在一边发呆,偶尔倦了,就不知不觉靠在床栏边浅睡。只要胡璇一睡着了,宴子桀就将他唤醒,让他躺在床上好好安睡,久而久之,宴子桀批折子的时候,胡璇也就一个人静静地上床睡了。
宴子桀起了身,来到床边儿,伸手掀起垂帐,胡璇侧著身背向自己沉沉地睡着。
因为太安静,宴子桀知道胡璇这是假睡,因为他知道,他若真的睡熟了,总是梦魇不断,不会如此安静。
上两天胡璇发梦发得历害,哀叫似的断断续续发出声音,吐字不清楚。宴子桀一边儿听着,以为过会儿就好了,也没想吵醒他。哪知道不一会儿,胡璇越发嚷得历害,哭了似的哽咽,又像是喘不过气儿来似的顿着音。
宴子桀觉得不好,掀开帐子去叫醒他,就见胡璇侧伏在床上,一双手死死的扯着褥子面儿,一张脸上又是泪又是汗地粘着发丝,身子蜷曲不住地发抖,嘴里断断续续地叨念:“放开我不、不是我”
宴子桀鼻子一酸,心头像让什么狠狠抽了一下似的。他一手扳着胡璇的肩轻轻摇,连声唤道:“璇胡璇是朕你醒醒醒醒”
胡璇身子一个机冷,一边用力挣扎,一只手反手扣上宴子桀的手腕,那力道出奇的大,指尖都把宴子桀的皮肉戳出了血渍,即便是这样,仍旧不曾转醒。
宴子桀手臂吃痛,松手也不是,不松手还不是,索性上了床,扳过胡璇,上了双手握住他的手臂用力摇了摇:“璇,你醒醒是朕你发梦了快醒醒”
胡璇忽然睁大了眼,那双眼充了泪,瞪着宴子桀的脸,手上的劲道却更狠了。他想坐起来,却又被宴子桀扳住身坐不起,哽咽着道:“不要你相信我是他们逼我你相信我你”
胡璇越哭喊越激动,手指越陷越深,细细的血流顺着胡璇的指节缓缓地流下来。宴子桀整个人呆若木鸡,紧紧咬着牙关盯着胡璇,眉头狠狠地纠结,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胡璇的声音嘎然而止,清明的眸子瞬间变得迷茫又空洞。挂著泪的睫毛轻轻晃了两晃。
宴子桀觉得手臂上的指力渐渐轻了,而那痛感才蔓延到四肢。
胡璇这才真正脱出恶梦,缓缓收回手,似乎看到指尖沿流的血迹,模样有些惊慌,原本就气色不佳的尖削脸庞更显苍白。他微微发颤,一点一点想要抽身脱离宴子桀笼罩的范围,眼帘半垂,有些不安的左右顾盼。
其实无须多问,宴子桀也大抵猜得到胡璇发了怎样的梦。想到胡璇受过的苦楚,自己又何尝不心痛。他想伸出手把胡璇抱进怀里,却微微一抬手,胡璇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畏惧地盯紧宴子桀向后退。
“璇胡璇”宴子桀稍作犹豫,依旧缓缓向他伸出手,放轻了声音:“朕知道朕知道了你别怕朕不伤你”
胡璇盯了宴子桀半晌,依旧有些畏缩。宴子桀却清清楚楚地知道,若不是胡璇恶梦初醒神智还不清淅,他会连畏惧的神色都好好地收起
宴子桀觉得鼻子发酸,眼里有些湿,胡璇的身影随即变得模糊,甚至连自己的声音都控制不住地发颤:“璇你回来朕身边朕知道朕错了朕不该不信你啊胡璇”手终于触到了胡璇,宴子桀的眼眶滑落一滴泪。
这时才能看清胡璇。他委屈得像个孩子,无措地看着自己,虽然胡璇亦竭力地忍着哭声,泪却决了堤似的不住滑落。
宴子桀将他清瘦的身子拉进怀里紧紧拥着,头抵在他的肩颈,有些贪婪似地吸着胡璇特有的气息,一手轻轻地、怜爱似地抚着他的发丝,颤声道:“朕知道你委屈你想哭,就哭吧”
胡璇没抬头,埋首在他胸前。起初身子的震颤起伏大了些,渐渐听得到他猫呜一般的低咽。再后来断断续续地抽咽着、痛哭着,很快就让宴子桀的胸襟湿了个透。
那天胡璇哭了很久,一直到疲惫地在宴子桀怀里睡过去宴子桀就那样抱着他,脑海中不断翻复着过往,一动不动地坐了一整夜。
宴子桀掀起被子一角上了床,贴着胡璇的身后躺好。伸手,拥着胡璇。透过质地柔软的衣料,感受身前人传来的微温。
gu903();自宴子桀做了为胡璇不杀胡国造反的旧部那场戏之后,胡璇身子养好,便不再反抗宴子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