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子传承的原则合理吗不合理那为什么还要承认这个原则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
不按套路出牌的李世民并不想遵守这个原则,他想跟这个所谓的圣人体制掰一掰手腕,看看自己能否用一己之力改变这个老套的原则。
然而一个人对抗一种体制,即便有成果,也难免头破血流。
对于褚遂良的上书,李世民口头表示接受,然而实际上他依然在按着自己原有的套路出牌。口头接受只是给褚遂良一个面子,而继续出牌则是皇帝的我行我素。从这个角度讲,其实李承乾的双面性格就是来自李世民的遗传,嘴上一套,手上一套,或许心里还有一套。
不久之后,李世民又打出了一张牌:魏王李泰迁居武德殿。
这张牌意味着什么呢
这张牌其实是投石问路,看看群臣的反应。因为武德殿处于皇宫之内,正好在东宫以西,也就是说东宫在东,武德殿在西,两者恰恰是李世民天平的两端。如果以前偏爱李泰还需要遮掩,那么现在就已经全部摆在台面之上,朕就是要实行双太子制,怎么样
不怎么样说这话的是老杠头魏征。
魏征上书说道:陛下如果疼爱魏王,那么就别让他处于被猜忌之地,武德殿正处于东宫西面,正是敏感之地。再者,海陵王元吉以前就住武德殿,虽然时代不同,事情不同,不过魏王住进去之后恐怕也不会安心。
李世民看过魏征的上书,只能摇摇头,这个老魏,净说实话。
魏征的话代表了多数大臣的心声,这让李世民不得不有所顾虑。皇帝尽管君临天下,但同样需要重视大臣们的意见,即便是李世民这样自身能力超强的皇帝,也需要时不时与大臣们妥协。
这一次,李世民选择了妥协,因为他看到大臣们尽管明确反对的不多,但支持的几乎没有,默不作声的潜台词其实是反对,因为他们都在维护着一个东西:礼法。
礼法就是一张网,看似若隐若现,却无处不在;礼法是风车,而李世民就是堂吉诃德。
贞观十六年到贞观十七年,这两年是李世民与礼法这架风车作战的两年。他曾经藐视过这架风车,所以在武德九年六月四日他做下了惊天之举。然而事隔十六年,李世民发现,他不能再藐视这架风车了,因为他的位置已经在十六年间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十六年前,他只是一名亲王,为了皇位他可以挑战风车;
十六年后,他已经是在位十几年的皇帝,身为皇帝,他需要尊重这架风车。如果连皇帝都不尊重礼法,那礼法还会存在吗那社会秩序还会存在吗
李世民是矛盾的,一方面他想尊重礼法,让嫡子正常传承;一方面他又想平等竞争,让更优秀的皇子继位。然而这注定是个两难的命题,没有最佳答案。
如何才能解开这个结呢或许只能先从自身做起。
贞观十六年六月六日,李世民下诏恢复息王李建成皇太子称号,海陵王李元吉改封巢王。这是时隔十六年后李世民对兄长和弟弟的追封,对建成和元吉而言毫无意义,毕竟他们不能从墓地里爬出来“谢主隆恩”。
追封是给死人的,慰藉的是活人的心。想想十六年前的你死我活,李世民的心中也充满了煎熬。尽管十六年来他一直告诉自己那是为了江山社稷,然而轮到自己的皇位传承,他发现自己十六年来的自我安慰竟是那样的苍白。
皇权面前没有父子,遑论兄弟。然而你们毕竟是兄弟,流着同样血液的兄弟,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而现在又轮到了李承乾和李泰。
何苦呢何必呢
矛盾中的李世民依然找不到答案,他决定继续试探。这一年的六月二十日,李世民下诏:从今天开始太子所用的东西和钱财,有关部门不要限制。
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这是皇帝给太子的礼物吗太子李承乾说,是。然而太子左庶子张玄素说,不是。
这不是礼物,这是一个局,一个布满机关的局,一个决定李承乾储君地位的局,遗憾的是,李承乾没有智商,地球人都看出来了,而他偏偏没看出来。
两个月后,李承乾动用国库已经超过七万钱,算是过足了为所欲为的瘾。此时的李承乾如同坐在一堆柴火上,柴火的下面已经火星四溅,然而李承乾还在告诉自己,我很好,我很好。
很好,很好,你居然没有发现你爹把你放在火上烤
太子左庶子张玄素又忍不住了,又一次上书劝谏,劝谏书的结尾张玄素写道“苦药利病,苦言利行,伏惟居安思危,日慎一日”
这一次李承乾没有无动于衷,而是有了很大的反应。据旧唐书张玄素列传记载,李承乾一度想派杀手行刺张玄素,而资治通鉴则记载,李承乾派人用马鞭抽打了张玄素一顿,总之李承乾很生气。
生气的李承乾继续着自己的堕落,而充满生机的李泰却从没有停止自己的私下活动。
从编撰括地志开始,李泰就开始用心招揽文人志士,注意与朝中大臣保持良好的关系。与此同时李泰开始培养自己的心腹,这个心腹名单包括柴令武柴绍的儿子、房遗爱房玄龄的儿子等二十几人。在这期间黄门侍郎韦挺、工部尚书杜楚客杜如晦的弟弟先后进入魏王府管理日常事务,这两个人又成了李泰与朝中文武百官沟通的桥梁。
古往今来,沟通都不是单单用嘴说,而是要讲究手里有货。韦挺和杜楚客的手里都是有货的,他们的“沟通”都是货真价实,真金白银的。
在李泰笼络百官的同时,其实李承乾也没闲着,他也派出自己的亲信与百官沟通,钱同样没少花。如此一来,太子李承乾与魏王李泰的竞争就成了一场拉人头的战争,而搞笑的是他们用的活动经费都来自皇帝的赏赐,都来自国库。说白了两家都不是大款,而是公款,他俩的竞争就是李世民左手与右手的斗争,究竟谁能胜出,不取决于左手,也不取决于右手,而取决于李世民的内心。
此时的朝中尽管没有明显的分野,但李世民已经分明闻到硝烟的味道,这种味道他太熟悉了,在武德年间他经常闻到。然而现在不同了,他的角色不同了,他是皇帝,他是天下唯一的主人,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臣子们的派系斗争,因为这样的斗争毫无意义,于国于民有百害而无一利。
李世民清楚的知道,朝廷大臣中除长孙无忌、房玄龄、褚遂良、魏征、马周等少数重臣外,其他大臣都是心有所属的。他们都在内心里押宝,猜测继承大统的究竟是李承乾还是李泰,这道二选一的选择题高悬在长安的上空,它的答案将关系着大唐的未来走向。
这一年八月十四日,李世民与褚遂良有过一次聊天。
李世民说:“现在国家当务之急的事是什么”
谏议大夫褚遂良说:“是对太子与诸王名分的确定,立储是大事。”
李世民说:“说的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