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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史并不如烟 曲昌春 2382 字 2023-10-03

是表面,拿不下东都一切都是虚空。洛阳就是李密一生中的关键之眼,做活了这个眼,李密就会存活,做不活这个眼,李密也就不存在了。于是李密淡淡地对裴仁基说:“东都还没有平定,这些事还谈不上”

李密没有想到,这句谦虚的话竟然为自己的一生定了调,自此之后,洛阳局势又发生了巨大变化,局势再也不由李密一个人掌握。

此时东都洛阳粮食已经紧缺,政府开始招募自带干粮守城的士兵,只要你愿意当兵,只要你愿意自带干粮,那么恭喜你,你就是散官二品了。随即洛阳就多了这样一批兵,一手拿着武器,一手拿着上朝用的象牙板。

不久之后,李建成、李世民打着救援的旗号东下洛阳游弋,而宇文化及也从江都赶来,再加上原来的死敌王世充,李密陷入一个巨大的旋涡之中。

谁将从旋涡中成功脱身,谁又将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一切都是未知数,而等待李密的将是茫茫未知的旅程,李密,你准备好了吗

第十五章

最后的江都

死结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其实三个男人何尝不是一台戏。李渊、李密、杨广,三个有故事的男人构成了一出王朝更替的大戏,在这出大戏中没有绝对的主角,也没有固定的剧本,他们每个人都可能赢,而每个人又都可能输。于是在隋朝末年,三个举足轻重的男人走到了历史的三岔口,李渊盘踞大兴,李密争夺洛阳,而杨广则徘徊在江都,历史的牛耳将由谁执,在那个时候充满着巨大的变数。

先抛开盘踞大兴的李渊,放掉争夺洛阳的李密,该集中精力说说徘徊在江都的杨广了,毕竟此时的他有两个头衔,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上皇,皇帝是他本身就有的,而太上皇则是李渊封的。

由来只闻新人笑,有谁听得旧人哭,历史就是一个势利眼二百五。在这段历史中,大幅篇章记录的是李渊的春风得意,很少有人去关注杨广的失落。人们只看到李渊把杨广尊为太上皇,却很少有人关注杨广的内心感受。

那么杨广知道李渊谋反吗他又是在什么时候知道这一切的呢史书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那么不妨由我来给大家进行逻辑推理。

首先按照杨广对投降李渊官员家属的处理来看李孝常投降李渊,杨广逮捕其两个弟弟准备处死,杨广是知道李渊谋反的,那么他又是隔了多长时间才知道的呢我推测时间差应该是两个月。

根据历史的记载,江都政变是在公元618年三月十一日,而李渊是在这一年的五月十四日命令杨侑禅让皇位,两件事隔了两个月零两天。可以肯定的是,到五月十四日之前的一两天,李渊确认了杨广的死讯,这样算来,消息从江都传到大兴历时两个月。

按照消息对等传递的原则,李渊在公元617年十一月十五日立杨侑为帝,尊杨广为太上皇,按照消息传递两个月来算,大约在公元618年正月十五日这一天,杨广听到了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那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皇帝职位竟然被李渊盖了注销的黑章,从此自己的皇帝职位就算过期了,这又算哪门子事呢

“李渊,你这个死老太太,看我怎么收拾你”杨广只能在心里每天问候一下李渊,而在现实中,他又能拿入室抢劫的李渊怎么样呢除了苦笑,他什么也做不了。当一个皇帝只剩下苦笑时,这个皇帝基本也就到期了。

杨广的苦涩其实由来已久,当然这杯苦酒都是杨品酒师自己酿造的。当初力排众议义无反顾三下江都其实已经埋下伏笔,因为在帝国的地理中,江都和大兴的地位实在不能同日而语。

打个比喻,大兴就是帝国的心脏,而江都只是帝国的手掌,以心脏控制手掌易,以手掌控制心脏难。杨广放弃大兴这个心脏,却直奔江都这个手掌,这一切只能说是自己惹的祸。现在李渊已经登堂入室,而杨广孤零零地漂在江都,当然这个漂也是自找的。

公元618年的杨广是孤独的,也是无助的。这一年他的帝国四分五裂,数人称王,偌大的帝国被大家切了蛋糕,而他只分得了江都那一角。这一年参与分蛋糕的人很多,有大兴的李渊、洛阳的李密、武威郡的李轨、天水郡的薛举、榆林郡的郭子和、朔方郡的梁师都、涿郡的罗艺、马邑郡的刘武周、上谷郡的王须拔、乐寿的窦建德、齐郡的王薄、鲁郡的徐圆朗、济阴郡的孟海公、海陵的李子通、历阳郡的杜伏威、馀干的林士弘、巴陵郡的萧铣、冠军的朱粲,总之来的都是客,就是没有谁再把杨广当成主人。

主人不再是主人,客人也不再是客人,主客之道一旦乱了套,那天下自然也就乱了套。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年也是年号最混乱的一年,把各式各类的年号都算上去,这一年有形形色色的年号二十一个,而原本,这一年应该只有一个年号:大业十四年

大业已经谈不上了,大孽或许还有可能。杨广在心中不断反思着过去,却丝毫看不到未来。尽管口中不愿意承认,但他比谁都清楚,大业已经离他而去了,帝国也在风雨飘摇。

怎么办怎样才能渡过人生的难关此时的杨广就是在过独木桥,前面有狼,后面有虎,他能过去吗

答案是能,昏过去

杨广的确采用了昏过去的方法,具体来说就是用酒精的休克疗法。自从三下江都以来,他把工作的重心进行了重大转移,以前的他以国家建设为主,寻欢作乐为辅,而现在,寻欢作乐成了主旋律,国家建设成了边角料。

为了乐出风格,乐出水平,杨广在行宫内设立了一百余房,每一房内都是豪华装修,美女装饰,按照单循环的原则,每天抽出一房做东宴请杨广,一轮下来一百多天就过去了,然后再重新开始循环。别人过日子是按天,杨广过日子是按轮,别人的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杨广的一年其实就是三轮。

在江都的每一天,杨广都是在酒中睡去,在美女丛中醒来,陪同他酗酒的美女有一千多人,这一千多人通常一天只喝一顿酒,而一顿酒喝一天。然而酒精麻醉的只是杨广的神经,却不是他的大脑,每次酒醒之后,他更加苦恼,只能接着用酒麻醉自己的神经,冲淡自己的意识。只有在酒里他才能回到过去,只有在酒里他才能找到从前的自己,也只有在酒里他才能记起曾经的大业。谁说酒不是好东西呢

当然杨广也有清醒的时候,清醒后的杨广如同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怀着对这个世界的深深眷恋,退朝之后他会扎上头巾,穿上短衣短裤,提着手杖,一个一个游遍宫里的舞榭歌台,从白天一直走到夜晚,从日中一直走到日落。此时的他赫然发现,原来宫里是如此之美,而自己以前却从来没有发现。

晚上夜深人静时,杨广经常做的一件事是看天象和算命,这一直是他的业余爱好,居然已经达到了业余九段的水平。看着天象,杨广经常对萧皇后说:“天象异常,象征着我的那颗帝星暗淡,看来外边有很多人想害我。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做不了皇帝,我也可以像陈叔宝那样当长城公,而你至少也是沈皇后陈叔宝妻子那样的待遇。不必过于烦恼了,喝酒,喝酒”

夜已深,酒已残,星空暗淡。

沉醉后醒来的杨广突然拿起镜子端看着自己,他看到的不仅仅是韶华逝去的脸,还有经历岁月沧桑的脖子。这高贵的脖子曾经在晋州吹过风沙,在江南历过大雨,在百姓面前仪态万方,在四夷面前豪气干云,而现在,这么好的脖子又该谁来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