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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史并不如烟 曲昌春 2342 字 2023-10-03

民与乱民的区别,也不知道冥冥中还存在这样一条红线,因此就注定他在歧路上越走越远,不能回头。

从中国大历史的角度看,隋末的农民起义其实完全可以安抚下去,因为杨广有两大优势,一是此时尚能保持对全国的威信,二是隋朝的国库依然充盈。贞观年间马周上书唐太宗说,隋朝储备的米和布匹至今没有用完,而那时隋亡已经将近二十年。对比唐朝末年对藩镇的无奈,对黄巢的恐惧,相比之下,杨广所面临的形势好太多了,只可惜被他一一错过了。

虽楚有才,晋实用之;虽隋有才,却不用之。尽管隋朝的国运很短,但隋朝的大臣还是不乏有远见卓识的能臣,纳言苏威就是其中的一个,如果杨广能采用他的方法,历史必定要重写。

得知民变四起之后,杨广对民变敏感起来,每天都会追问民变的情况,也会追问到底还剩下多少变民。

大忽悠宇文述为了让皇帝安心,随口应道:应该是逐渐减少。杨广追问:减少了多少宇文述只能接着忽悠:剩下的不到原来的十分之一。

听到宇文述无耻的回答,苏威在心里痛骂宇文述无耻,不过现在在皇帝面前,还能有什么选择呢要么说实话,要么说鬼话,要么装聋作哑打死也不说话。

苏威不想触皇帝的霉头,因此挪动步伐,尽量站在柱子后面,好让皇帝看不到自己,这样自己就可以装聋作哑不说话。

然而皇帝还是看到了他:“苏威,你来说说到底还剩下多少”

苏威一看躲不过了,良心驱使他实话实说:“这不是我的业务范围,我不知道到底剩下多少,我只知道变民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杨广一听,愣了一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威壮着胆子继续说道:“以前他们只在山东邹平闹事,现在已经闹到了河南汜水,难道不是越来越近了吗”

看皇帝没有反应,苏威接着往下说:“从前那些给朝廷缴纳田赋出劳役的平民都到哪里去了呢是不是都当了乱民我认为各地报来的民变数字根本不可信,朝廷根据这些数字无法作出准确的判断。再说当初在雁门郡的时候皇帝已经承诺不再征辽东,而现在又在征集粮草准备再战,这样民变怎么可能停止乱民怎么可能消失”

杨广被苏威的话给噎住了,他无法找出合适的话来辩驳他,只能恨恨地看着他:“这老小子怎么把实话都说出来了”

无数的史实告诉我们,大臣对皇帝不能说太多的实话,否则就会对自己很不利,苏威的遭遇又一次证明了这一点。

这一年五月五日端午节,大臣们纷纷向皇帝贡献宝物表达自己的心意,别的大臣送的都是奇珍异宝,而苏威送了皇帝一本书尚书。本来皇帝端午节收礼物也就是图一个高兴,也没有指望靠收礼物发财,所以对苏威的小气也没当回事。

然而每个王朝只要有忠臣就一定会有佞臣,两者就如同猫和老鼠,缺了哪一个都不行。有苏威这样的忠臣,就有一些佞臣,看着苏威送皇帝尚书,佞臣们开始在这本书上做文章,很快让他们找到了把柄。

尚书里有一篇文章题目是五子之歌,记录的是夏朝三任帝姒太康的母亲和五个兄弟在河边唱的五首歌,歌的主要内容是对暴虐的姒太康的一些抱怨和指责。佞臣们就把五子之歌与苏威联系到一起,把杨广和姒太康联系到一起,最后得出结论:苏威指责皇帝跟姒太康一样暴虐,献五子之歌绝对是不怀好意。

佞臣们把小报告打到了杨广那里,杨广对苏威的怒气就积累了下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

又过了一段时间,杨广命苏威做一份“四征高丽”的计划书,苏威接过话头,想借此机会让皇帝知道国内的民变到底有多严重。

苏威说,我认为这次征高丽朝廷根本不用出动军队,只要皇上下一道诏书赦免全天下的变民,让他们戴罪立功,那么马上就会有数十万的军队,就用这些军队打高丽,高丽没几天就完了

杨广一听又扯到了国内的民变上,脸上已经露出了不高兴的神情,苏威见状只能点到为止,告退出宫。

苏威走后,杨广的怒气还没有消,御史大夫裴蕴开始劝慰皇帝:“这个人说话实在不靠谱,天下变民哪会有那么多,这不是让皇上操心吗”此时的杨广长出了一口气:“老家伙,我忍他已经很久了,我真想当面抽他一顿”

话说到这个分上,近臣裴蕴明白了皇帝的意图,不就是整人吗简单

在裴蕴的指使下,苏威很快被控告“随意任用官员,临阵畏敌”,有这么几条,苏威就被削去官职,贬为平民。又过了一个月,苏威又被控告:“勾结东突厥”,这可是一顶铁帽子,谁戴上,谁就是铁帽子“亡”。

经过审理,苏威被判处死刑,百口难辨的苏威只能拼命地叩头,一直叩出了血,嘴里反复为自己的罪过向皇帝道歉。到底谁应该向谁道歉

还好,皇帝杨广网开一面,听说苏威认罪态度良好就把苏威给释放了,并让人传话说:“不忍心诛杀”真是皇恩浩荡,热烈鼓掌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连同孙子这一代,苏威一家被剥夺三代公权,有点剥夺三代政治权力的味道。耐人寻味的是,从此之后的苏威在历史上再没有留下实话,留下的都是鬼话。遇到王世充和李世民,苏威说的都是鬼话,没有一句实话,总之什么好听说什么,就是不说实话,李世民厌恶苏威光说鬼话,将他永久搁置,于是苏威就在冷落中了此一生,在家终老

人为什么不说实话了环境逼的

忠臣用不了,实话听不进,杨广的路只能越走越窄,越行越迷茫。这一年的五月一日,发生了日全食,在古代,这是不祥的征兆,虽然是迷信,但当时的老百姓都信。

这一年的五月九日,杨广命人寻找萤火虫,总共找到了数斛之多,等到黑夜外出游山的时候,杨广命人放掉所有的萤火虫,刹那间,萤火虫漫山遍野,萤火布满高山深谷。这一刻,最是浪漫;这一刻,也是迷茫。

萤火虽多,却点不亮山谷,萤火虽亮,却照不亮皇帝前方的路。

不能解决,那就逃避

国内剿匪形势依然没有好转,征高丽也遥遥无期,对于皇帝而言,现在的他已经无所事事了,在洛阳实在憋闷坏了。根据统计,在杨广统治的十四年里,他停留在大兴和洛阳宫中的时间总计只有四年多一点,剩下的时间他都在路上,而他的心,也是驿动的心。

大业十二年616年七月,江都新建造的龙舟运抵洛阳,皇帝的心又动了。大忽悠宇文述又一次看出了皇帝的心事:想去江都了。于是宇文述提议,杨广批准,三下江都就这么定了下来。

文武百官的家属都在大兴和洛阳,禁军士兵的家属也都在洛阳和大兴,除了皇帝,没有人愿意远行,然而谁又能阻挡住皇帝驿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