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去年正月,刚刚过完上元节,京城的华灯还没有来得及拆卸,东市、西市的年气还没有散尽,百姓们庆祝的龙灯和百戏依然在上演。都城却在一日之间连动三次,皇宫的城垣也被震开一道道裂纹,少府寺整修了十个多月,直到立冬方才结束。
而时令刚刚进入十二月,一场更大的灾象出现了。
那天,刘彻在思贤苑中听卫绾讲书,两人正说到兴奋处,突然从城外滚过一阵惊天动地的雷声。卫绾手中的竹简“哗”的被惊落在地,眉宇间充满了不解和惊恐。
他向来不相信灾象异变的,可这雷声来得太突然了。刘彻顺着卫绾颤抖的手看去,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幅多么怪异的景象。绚烂温暖的太阳失去了往日的风采,成为一颗悬挂在天空的紫色圆球,而本应晚上才出的月亮却横贯中天。昏暗中,上相、次相、上将、次将四颗星自西向东逆行而聚于太微星周围这一切,让大家产生了一种大难将至的恐惧。
思贤苑内,黄门们乱作一团,惊恐尖叫声一片。宫墙外,杂沓的脚步声纷至迭去。
卫绾步履仓皇地奔出门外,仰天长呼:“昊昊上苍,卫我圣皇,佑我子民”一言未尽,身体已经颤抖不已了。
他的行为让刘彻多少有些失望,秦皇挥戈东进,高祖笑唱大风歌的雄姿在他心中油然而生。作为大汉的太子、未来的皇上,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和情绪对周围的人不对整个王朝的臣民是多么的重要。
他几乎没有犹豫,“嗖”的从腰间拔出宝剑,对着昏暗的天空长啸:“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泱泱大汉,德配天地,享国万世。区区天象,能奈我何羽林卫何在”
“属下在”
“属下在”
年轻的羽林卫将士被刘彻凛然的气度感染,迅速执戈列队,聚集在他的周围。刘彻铿锵的声音在他们的耳际回荡:张弓开弩,严阵以待,顺我者存,逆我者亡
林立的弓弩直指长天,羽林卫爆发出震天的吼声:
“顺我者存”
“逆我者亡”
吼声从思贤苑中卷起,涌向长安街头,涌向滔滔的渭水,涌向嵯峨的南山,涌进都城每一个百姓的心里,淹没了云天深处的雷声。
这样对峙了大约半个时辰,云退了,风息了,天晴了。太阳重新将灿烂的光芒洒向大地,经历了这场风云的未央宫在阳光下显得更加雄伟壮观,两旁镶着青龙的旗帜发出炫目的光彩。
这件事让卫绾惭愧了许久,从那天起,当他与刘彻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有一股气流不断地从刘彻体内散发出来,笼罩着他的身心,使他既不敢走近,也无法摆脱。
那些年也是朝廷政局剧烈动荡的日子。
景帝中元六年公元前144年四月,刘武怀着一颗遗憾的心在睢阳去世。这位曾谋杀了朝廷十几位重臣的梁王殿下,在弥留之际仍然对自己没有成为大汉的天子而抱恨。据主办丧事的官员回京后传说,梁王薨后依然睁着眼睛,似有牵挂让他难以瞑目。
梁王去世的消息传到长信殿中,太后痛断肝肠,仰天长叹:“皇上果然杀了我的武儿”
景帝后元元年公元前143年,周亚夫因置办陪葬的五百甲胄被告发,以谋反罪锒铛入狱。
他虽然是一介武夫,但他清楚皇上这样做的用意,那就是为太子清除执政的障碍。皇上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些手握重兵的大臣。因此,辩亦死,不辩亦死,辩又何益
卫绾后来从廷尉府呈送给皇上的奏章中得知,周亚夫在公堂上曾为自己辩护过。他拒不承认加在头上的罪名,他认为购买的甲胄都是用于陪葬的,根本谈不上谋反。而廷尉却说,大人纵然不在生前谋反,死后也会在地下谋反的。周亚夫便不再辩解。
对一位曾统率三军,位极人臣的将军来说,还有什么比被诬陷更令他寒心的呢还有什么比从昨日座上宾沦为今日阶下囚更让他绝望的呢最后,他绝食五日,呕血而亡。
是的,皇上是到晚年,性格就越怪异多疑。景帝后元三年公元前141年七月,在丞相位置上待了三年的刘舍被免去职务,卫绾接任丞相。是什么原因,皇上没有说。
在那天灾象退去、日丽风清的时候,刘彻与卫绾一起被召到刘启的床前。
刘启的脸色很苍白,说话间常常伴随着断续的咳嗽,头上也冒着虚汗。他显然清楚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他要王娡和卫绾速为太子准备行冠礼。
甲寅日,刘启拖着病体勉强为刘彻举行了冠礼,随后便被抬回了皇宫。
甲子日,刘启在走完了四十八年的人生后,驾崩于未央宫。
而今,先帝已经长眠地下,摆在刘彻面前的问题是王朝今后向何处去
景帝晚年行事随性,使朝政动荡,许多机构都已十分混乱,亟待走上正轨。而人才匮乏,官吏更迭频繁,这也是刘彻忧虑的焦点。
社稷不稳,就不可能德配天地,享国长久。因此,刘彻曾下诏要求丞相、御史、列侯等两千石以上官员举贤良之士。可一个月都过去了,事情却没有什么进展,他不免有些焦虑。
他回头望了望紧跟在身后的卫绾和韩嫣,看他们毕恭毕敬的样子,就觉得不舒服。他心想:朕要的是办事效率,而不是每日的如影随形。
可是,他越不愿看见的事情,就越屡屡发生在他的眼前。刚刚转过横门城楼,韩嫣就发现道边有一块不知何时脱落的城砖,他一边忙不迭地把它搬到城垛的边沿,一边训斥守城的羽林卫士卒:“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此遗下砖石”
韩嫣见无人应对,上前对着一个士兵就是一耳光。士兵在微微摇晃之后,立即恢复了肃然站立的状态。
这一幕让刘彻很感动。是的,固若金汤不仅靠城池的坚不可摧,更在于将士们万众一心。他对韩嫣的举止表示了不悦:“韩卿何必如此虚张声势难道你不知岗哨不经允准,不能与人说话的军规么”
韩嫣诚惶诚恐:“臣一心想着陛下的安危,因此疏忽了军规,请陛下恕罪。”
这个韩嫣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世故和圆滑了呢虽然在过去的七年中,他只是一个陪读,可他终究也师从卫绾,怎么如今倒如陌路人一般呢刘彻心里不解地想着。
不过此刻令卫绾更担心的是,今日的韩嫣再也不是七年前那个单纯的少年了,他是本朝最年轻的中大夫。这样的人如果长期待在皇上身边,后果将不堪设想。可是,这种感觉卫绾现在只能埋在心头。
刘彻并没有发现卫绾的异样,对朝政的思考使他很自然地想将一个敏感的问题提到卫绾面前。他知道当着韩嫣回答这样的问题会使卫绾十分为难,因此他对韩嫣说道:“近来晴好,朕有意到上林苑中游猎,韩卿可速去准备。”
“诺”
韩嫣迈着轻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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