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又复躬身答应。
过了一月,相里玄奖自辽东返回京师。李世民得知盖苏文不遵旨罢战,且出无礼之言,大怒道:“好一个无知狂妄之人好嘛,他盖苏文说要收回故土,我难道就不收归故土了”
李世民坚定了征讨高丽的决心,他算着时间,认为今年去攻高丽有些仓促,遂定下明年春日时开始攻打之计。于是,他马上下了数道诏,一道诏督促阎立德加紧监造运粮船、战船,于今年七月集于莱州;第二道诏遣营州都督张俭率幽州、营州二都督兵及契丹、奚、靺鞨兵,让其看准时机袭扰高丽,以牵制其进攻新罗的脚步,并观其势;另诏太常卿陈君宾为馈运使,民部侍郎崔仁师为副,河北、河南诸州皆受其节度,由其便宜行事,以保证粮草、军械及时运往辽东,为战事做好物资准备。
贞观十八年八月,长安这里正是深秋景色,西域那里已经开始下雪,郭孝恪指挥的一场战事拉开帷幕。
郭孝恪为许州阳翟人,其在军中多年,有智谋,好勇力,屡立军功。他还有一般好处,即是能与上司融洽相处,与下属推诚相待。李世当初向李世民推荐他为安西都护,许是看到他有这般好处。
安西都护府初建,这里的人员比较驳杂。其居民以高昌旧民为主,另有一些突厥族人。戍边之人以千余人唐朝兵士为主,他们每三年轮换,另有一些流徙罪人为戍卒。郭孝恪面对如此驳杂的人群,明白要想安定三州,必须先将众人心智抚为一体才好。李世民授予其为西州刺史、安西都护,实际上是将这里的军政大权皆集于其一人之手,这对于其抚慰众人有相当的好处。
麴氏王朝昔对高昌百姓盘剥日久,导致民怨沸腾,麴氏王朝也因此加速垮台。郭孝恪明白此节,为此采取二项重大措施:一是向李世民请旨,要求三年内免除三州租赋,李世民准奏;二是不用那些为非作歹的旧官,选出一些受百姓拥戴之人以为官吏。郭孝恪将李世民在贞观初年的做法在这里牛刀小试,果然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辖下百姓见农桑之事不用纳租赋,顿时激发了其垦荒的积极性,三州大地上呈现出一派生机;又见官吏皆是符合百姓心思之人,非是往日那些面目可憎的虎狼之吏,心境也舒展开来。一段时间之后,郭孝恪顺势而为,让他们以户为单位,每十户为一组,以此编制民兵之列。这些民兵农忙时垦荒,农闲时练兵,渐成气候。
郭孝恪带兵,向来以推诚待人闻名。他现在面对这些流徙罪人,除了按朝廷律法对其严格看管以外,努力以真诚感之。他对这些犯人说:“你们流徙至此,西面是西突厥诸国,你们到了那里举目无亲,言语不通;东面是二千里沙碛,若有人孤身行走,难有生机。我这样说,即是想告诉你们:唯有在此戴罪立功,方为生路,若妄动他念,即是死路一条。要知你们的父母妻儿日日盼望着你们归去,你们若妄自行事以至回乡无期,定会大伤其心。”
这些犯人因在内地犯了各种罪过被遣送至此,一路上餐风饮露,领略了沙碛的酷热与寒冷,以及那最难熬的饥渴。知道若独自一人逃回内地,确实死路一条。
郭孝恪又道:“你们自今日开始,非是戴罪的犯人,而是我大唐戍守边疆的兵士。若能恭谨守土,或者能为朝廷立功,皆能减免刑期,甚至可得朝廷赏赐。”
一名犯人怯怯问道:“郭都护,我们从此能吃饱饭吗”
郭孝恪答道:“想是你们来时路途艰辛,所以饥饱有差。你们到了此地,即与大家一样的待遇。你们可能不知道,本人向来不开小灶,而是与将士同食。从今日起,本人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不用多虑。当然,眼前此地百姓疲惫,我们不可扰民;靠中土运来粮草,路途太远,我们的粮草供应有些不足,需要我们同甘共苦。怎么办呢我们要一边练兵不懈,一边屯田不息。要靠我们自己的双手,丰衣足食。”
郭孝恪果然依其言与众人同食,经常在营中巡视,关心兵士和犯人的饮食起居。史称郭孝恪能够“推诚抚御,尽得其欢心”,并非虚言。
李世民的准战诏书送至郭孝恪手中,授郭孝恪为西海道行军总管,让其便宜行事。郭孝恪读罢诏书,见朝廷未派来一兵一卒,深感自己肩头责任重大,不敢有任何闪失,遂潜心筹划,预作准备。
郭孝恪选一千名兵士,一千名犯人戍卒,一千名民兵,为其配上三千匹战马,让他们日夜操练。
为了防备肆叶护可汗领兵来援,郭孝恪决定设立二道防线。在原高昌国和焉耆国之间,有一座南北向的银山横亘在此,郭孝恪准备派三千人在此埋伏防守,是为第一道防线;万一不能防守,可以退回三州城池,然后凭坚城与之相抗,是为第二道防线。
郭孝恪欲自带三千人奇袭焉耆,得手后即可退回庭州。万一肆叶护可汗来援,可在银山一带设伏截击。
郭孝恪在这里练兵不辍,静候攻击焉耆的机会。许是其机遇甚好,这日从焉耆国过来二人,令他大喜望外。
此二人为突骑支的亲弟弟,长者名为颉鼻,次者名为栗婆准。
郭孝恪接见他们,一开始心存怀疑,以为两国交恶之际,他们来此投怀送抱,定有非常之事。郭孝恪稍加询问,二人即将详情叙出。栗婆准口齿伶俐,二人说话以他为主。
原来突骑支决定投靠肆叶护可汗,将其女嫁给屈利啜之弟,此事在其族人中颇有争议,反对者以颉鼻和栗婆准为首。他们不赞同与西突厥屈利啜联姻,栗婆准阐述了其反对的理由:“今与屈利啜联姻,即是背弃泥孰可汗。如今泥孰可汗与肆叶护可汗相较,确实势力渐弱,然泥孰可汗得大唐册封,其背后有大唐支持,大唐不可能让肆叶护可汗在西域逞强。昔高昌与肆叶护可汗联手,共拒大唐,又攻我国,可谓势强一时。然不久唐兵出西域,肆叶护可汗闻之西退千里,麴氏亡国。现在,郭孝恪领兵镇守三州,与我国接壤,我们怎能不顾眼前再蹈高昌覆辙呢”
突骑支坚持自己的主张,斥道:“我国昔为泥孰可汗的属国,何曾得到大唐的庇护你们难道忘记当初逃奔龟兹时的窘境吗大唐如今专心于国内之事,无暇西顾。其在西域设立安西都护府,不过虚名而已。不错,郭孝恪确实近在咫尺,然其手下仅有千余人戍守,再加上一些戴罪戍卒,能成何事能挡肆叶护可汗的铁骑吗如今,阿史那贺鲁敢在郭孝恪眼皮底下活动,郭孝恪动了他一根毫毛了吗”
栗婆准针锋相对:“对呀,郭孝恪领兵不过数千,肆叶护可汗并非不知道,他的铁骑为何不敢侵入西州半寸那庭州原名叫可汗浮屠城,原由阿史那步真镇守,现在肆叶护可汗势强,他为何不收取庭州以报旧仇”
两派意见相差甚大,最终还是突骑支凭借国王之名,压下了另一派意见,送其女到西突厥王庭与屈利啜之弟完婚。于是,焉耆与肆叶护可汗往使不绝,开始蜜月交往。肆叶护可汗因焉耆主动来投怀送抱而欢喜不已,实因焉耆国东与大唐西州相接,西与龟兹相连,南为尉犁国,北为乌孙国,其现在归属自己,即在与大唐、泥孰可汗的势力角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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