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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曲身虚扶,潘子瑜连忙站了起来,赵云上下打量了潘子瑜那张有些羞怯的脸,点了点头:“嗯,和小时倒是差得不多。”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璧,摊在手心看了看,递给潘子瑜:“孩子,这个是该给你的,虽然迟了点,想来你也不会怪我。”

潘子瑜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却清楚这件古色古香的玉璧肯定非常重要,否则赵云不会这么说。她的目光越过赵云的肩膀,却看到赵统脸上一脸的喜色,冲着她连连示意。潘子瑜抿唇一笑,收璧入怀,躬身施礼:“多谢阿舅,请入内堂稍待,待子瑜入厨,为阿舅作羹,补新妇之礼。”

按照惯例,新人成亲第二天早上,新妇要早点起床,给阿舅阿姑作羹煮饭,以示入门,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员。赵统和潘子瑜成亲至今,也没见过赵云的面,当然谈不起来,今天赵云登门,虽然是为了迎娶孙鲁班而来,潘子瑜却要抢在孙鲁班面前作羹,以示自己先入门在先。

潘子瑜转身去了厨房,赵统按捺不住喜悦,和魏霸一起陪着赵云进了内堂。赵云却没有坐在堂上,而是径直进了书房,看着那插满了小旗的沙盘,赵云眼神一紧,回过头,看着魏霸,沉声道:“子玉,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吗”

魏霸笑了起来:“大概能猜个七八不离十吧。”

赵云眼皮一抬:“那你还能笑得出来吗”

“师父来了,我为什么不笑”魏霸哈哈大笑:“我真的非常开心。”

第645章绣衣小密使

魏霸就是再笨,也能知道赵云这时候从关中战场赶到荆州来,不会只是为了参加赵统的婚礼。赵统娶潘子瑜的时候,有那么多的准备时间,关中当时也没有战事,他都没来,现在却来了,当然有婚礼之外的原因。

而且费祎笑得那么开心,那么发自肺腑,赵云为什么来已经昭然若揭了。

“丞相让我来的。”赵云开门见山的说道:“他觉得襄阳之战很有必要,又怕你放心不下后方,所以让我来帮你。”

赵云顿了顿,又笑道:“我老了,沙场征战怕是不行了,看家护院还可以。”

魏霸也笑了:“师父,荆州安定,正适合养老。你就安心在荆州呆着吧,想呆到什么时候就呆到什么时候。不过,我还是希望师父能够长命百岁,至少等我们拿下常山,让你回家看一眼,你说是不是”

赵云感慨的点点头:“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气魄,不像我们这些老朽,气弱血衰,没什么斗志了。”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师父,心不老,人就不老。”魏霸走到沙盘前,将小旗一个个的拔下来,拢作一团,送到赵云的手里:“师父,拳怕少壮,谋要老成,这运筹帷幄的事,就交给你了。”

赵云白须掀动,看着魏霸,哈哈大笑,反手将小旗拍在魏霸手中:“我说了,我是来看家护院的,打仗的事,我不管,你们费心吧。呃,我今天一路奔了一百多里,又累又饿,你们不会忍心听我肠鸣如鼓吧”

魏霸也大笑,反手握着赵云的手:“师父,那你今天有口福了。嫂子的厨艺,那是这个。”他挑起大拇指,表情夸张的说道:“天天吃她做的饭,包你乐不思蜀。你看,我现在就不愿意离开临沅了。”

三人互相看看,会心而笑。几句寒喧之间,已经透露出了太多的信息。

魏霸在临沅的这些天,潘子瑜天天下厨,手艺娴熟,没多一会儿,就端上来一案佳肴,荤素搭配,清香扑鼻。赵云一看就赞了一声,赵统欣喜的看了潘子瑜一眼,指了指腰间的玉玦,又比了个圆满的手势,潘子瑜心领神会,脸生薄晕的走了。

魏霸和赵统陪着赵云吃完了饭,便说起了关中的战事。魏霸从邸报中知道了一些总体战局的情况,也从魏延、诸葛亮的来信中了解到了一些,但文字描述毕竟简略,听赵云来讲就详细多了。

“马谡之败,在乎突然,曹植以快打慢,以强凌弱,这没什么好说的。”赵云淡淡的说道:“马岱之败,只是差之毫厘,失乎千里,若不是临阵犹豫,也不至于败得这么惨。姜维之败,却是经验不足,中了夏侯霸的虚张声势之计。他之前数月的战绩可圈可点,本不当犯此大错。不过,正如马谡一样,经此一战,姜维的心姓会大有提升,丞相不愿意处置他,而是自己担下了主要的责任,也是情有可原。”

“这么说来,进步最快的倒不是姜维,而是丞相。”魏霸微微一笑:“姜维没有成为马谡第二,倒是沾了不少光,他应该感谢马谡才对。”

赵云抚了抚胡须。“可惜,从马谡的态度来看,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感激可言。子玉,马谡和丞相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师父,你这话不应该问我啊,你和马谡在一起的时间更多,难道不比我更清楚。”

“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是多,可是马谡心机太深沉,我不是太看得懂他。我知道他心里有芥蒂,可是”赵云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魏霸也没有接他的话头,换了一个话题道:“丞相极力促成襄阳之战,他就没想过这其中的风险吗”

“丞相是个谨慎的人,他既然同意,当然是有所考虑。”一提到即将开始的战事,赵云有些漫不经心,兴趣缺缺。“我听说你说过一句话,丞相虽然不善用奇,正兵却是无敌。可是在我看来,那只是在战场上,如果是朝堂上,丞相是正奇皆无敌,李严嘛,嘿嘿”

魏霸明白了,感激的点了点头。赵云这句话已经提醒得很清楚了,他能在风云诡谲的蜀汉朝堂上坚持这么多年,没点眼力是很难生存的。

“我和师兄讨论了很久,觉得出兵襄阳还是没多少胜率,不如再等几年,这一次只要虚张声势,解关中之围就行。”魏霸说道:“我本来以为丞相会同意我的看法,没想到他却赞成李严的建议,要大战一场,莫非是关中的形势已经危急到了这种地步”

“关中的形势虽然危急,可是还没有到崩溃的时候。丞相着急的是萧关的陈式,如果不救,陈式和一万精兵必然溃败,萧关失守,如果救,就要与张郃决战,这必然是一场恶战,丞相没有足够的实力,经不起这样的消耗,所以他希望你们出襄阳,逼着曹睿撤走张郃,他不仅能保住关中,还有机会再议陇右战略。”

赵云沉吟了片刻:“以我之见,丞相既然同意李严的建议,并且要求你参战,一定会做好安排,只是我们还不知道这个安排是什么罢了。”他笑了笑,“如果让我猜,我想陈叔至这次也许会参战。”

魏霸心中一动,却什么也没说。襄阳之战与其说是一场战场上的较量,不如说是一场蜀汉内部朝堂上的较量,这里面有复杂程度远超过战场上的形势。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大有深意,稍一疏忽,就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不得不小心应付。

狐忠很快也到了,与他同行的还和魏霸的母亲邓氏、关凤。除此之外,邓氏的闺密李氏和她的女儿兰儿也跟着来了。不过她们不会在这里长住,只是一次难得的远足而已。

老妈来了,魏霸当然要亲自去迎接,夏侯徽不敢怠慢,也拉着潘子瑜一起去了江边。见了面,邓氏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儿子,笑得泪花点点,拉着魏霸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才在李氏的劝阻下,勉强收住了眼泪,由夏侯徽服侍着上了车。

关凤走了过来,瞥了一眼远处殷勤的夏侯徽,瞪了魏霸一眼:“又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