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黄碧辉连忙对我使眼色,示意要我道歉。我装作没看见,依然热切地看着美云,想要确定美云是不是真的毫发无损。美云并没有注意到我眼神里的关切,扭头盯着黄碧辉,鄙夷地骂道:“汉奸”
土肥原一郎哈哈大笑着在我们对面坐下,回头对身后的士兵用日语说了些什么,然后扭过头来,说:“看来阮美云小姐对我们大日本皇军还有些误会,没关系我们的诚意会在将来的日子里让你们三位看到。况且,阮美云小姐,你的爱人黄碧辉先生以及你的好友曹正先生,也都已经答应了为我们大日本皇军效力,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也会对我们改观的。”
美云紧盯着我,我忙低下了头,不敢迎着她的目光。美云叹了口气,对土肥原一郎说道:“土肥原先生,你对我们的款待,作为一个学者我心领了;但你们部队对中华民族所犯下的滔天罪行,你觉得作为一个中国人我能接受吗换作你们,请问阁下还能和颜悦色地与我们谈笑风生吗”
土肥原一郎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他平时的神态。“阮美云小姐,我必须让你清楚的一点是,这是一场战争,两个民族之间的战争。历史都是在强者手里书写的。就像你们所拥护过的大清王朝,难道又是你们所谓的大汉民族所能接受的吗不是可是就因为大清王朝让你们老百姓安定了,也都能吃饱饭了,所以你们也慢慢接受了。同样,我们大和民族现在发动这场战争,征服你们民族后,将要做的事情也是让你们的同胞能够丰衣足食,不受西洋列强的欺负。”
土肥原一郎眼神黯淡下来。“几十年前,我们日本也和贵国一样,被英国人的战舰轰击过,签下了很多不平等的条约。但我们大和民族并没有屈服,我们又站了起来。”说到这儿,土肥原一郎站起来,走到窗边指着窗外,“现在呢西洋人窝在北平城的角落里连大门都不敢出,我们的军队在他们面前随便晃晃,他们就连忙喊什么抗议什么叫抗议抗议就是弱者的胆怯”
听到这些,美云暂时没有出声,似乎在思考什么。黄碧辉却说话了:“美云,皇军对我们确实不错,你看咱回国后,国民政府怎么对待我们的”
美云冲黄碧辉怒吼道:“够了你给我闭嘴”说完,扭头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呼应,希望我能够站起来一起谴责黄碧辉。我还是不敢迎着她愤怒的眼神,头压得更低了。沉默了一会儿,美云站了起来说:“土肥原先生,我阮美云虽然是个女子,但绝不是不知亡国恨的小女人。如果你是要做伤害中华民族的事情,杀了我也不会答应。如果只是要我接受一个研究与学习的工作,我姑且可以接受。”
土肥原一郎拍了拍手。“阮美云小姐,我很欣赏你的坦率。请你放心,你和黄碧辉以及曹正先生接下来要从事的研究工作,确实只是单纯的科学实验。并且”说到这儿,土肥原一郎的眼中发出热切的光芒,“并且这实验对于我们全人类,都将是无比伟大与崇高的。”
那顿早餐非常丰盛,黄碧辉热情地和土肥原一郎频频干杯,不时称赞日本清酒多么美味。我和美云只是随便吃了一点儿,就放下了筷子。美云时不时地扭头看我,似乎她也看出我只是为了权宜之计而答应了土肥原一郎的要求,所以眼神中没有过多的指责,反而还有一些关切。席间,土肥原一郎好几次主动要和我及美云碰杯,美云装作没听见,我虽然举了杯,但只是象征性地自饮自酌地喝了一点点。
当天下午我们三人就被鬼子押上了火车,火车开了一天一夜,我们是被分开关押的,平常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见面,看守的鬼子盯得紧紧的,不允许我们交谈。直到下火车时我才发现,原来土肥原一郎也在火车上,看来关东军高层对于物理学留学生确实很重视。
我们被押送到了奉天日军对沈阳的称呼日军警备司令部关了一晚,第二天换了一批车队押送,不知道要送去哪儿,车窗上还悬挂有黑色布帘。估计鬼子是怕我们三个人通气,所以把我、美云和黄碧辉分开安排。我们三人各坐一辆轿车,第四辆轿车里是土肥原一郎和一个西装革履的日本人。车队前后均有一辆军用卡车,上面站满了鬼子兵。我心里一直在想:难道我们三个人在日本人眼里真的很重要吗竟然安排如此大的阵仗押送可我没有想到的是,从那天开始,迎接我的就是无法醒来的噩梦。
坐在小轿车里的时候,我突然间想起一件事,黄碧辉和美云比我早两年到德国,是物理学院里为数不多的中国人,那时候爱因斯坦先生还在柏林。当时爱因斯坦先生因为不是日耳曼人在德国大受排挤,便对其他肤色的外国人格外地关照,所以黄碧辉和美云得到了爱因斯坦先生很多指导。那么,日本人是不是也知道这些,所以才如此看重我们三个物理学院的留学生呢
车队驶了很久才到达目的地,当时已是深夜。下车看到几排整齐的营房和一个不小的操场,周围是黑压压的群山和密密麻麻的铁丝网。一个挂着少佐肩章的日本军官带领十几个士兵在门口迎接土肥原一郎一行。土肥原一郎似乎对此感觉很受用,微笑着给少佐介绍身边那位穿西装的日本人的身份。少佐连忙敬礼,看来穿西装的来头不小,至少肯定在少佐之上。然后土肥原一郎向少佐介绍我和美云,以及黄碧辉,这少佐敷衍地和我们握了握手,眼中流露出鄙夷的目光。然后扭头用日语对土肥原一郎说了几句,我唯一听懂的就是“支那猪”三个字。
土肥原一郎依然是笑笑,拍拍这少佐的肩膀,示意要他注意一点儿。
我们还是被单独关押着,房间挺整洁的,带有独立卫生间,床上铺着土黄色的被子和床单,证明了我们来到的是关东军军部下的一个营地。当时的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的生命将会在这片大山里终结,更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这远山战俘营里一个让人恶心且深恶痛绝的汉奸。
第二天早上我们就被带到了一个很大的房间,不过等待我们的却不是土肥原一郎,而是昨天看到的那个穿西装的日本人。不同的是今天的他穿着一套和服,模样看起来和土肥原一郎一样慈祥。
穿和服的日本人要我们分开坐下,先用德语向我们问好,然后又用流利的中文说道:“三位,我叫松下幸太郎,说起来和大伙应该也算是校友。之前也是在德国学习,和各位一样,我当时的导师是爱因斯坦先生。所以,看到三位感觉很亲切,昨晚就想和三位一起讨论些问题。当然,我们是学者,战争和我们无关,我想和三位讨论的也不过是爱因斯坦先生的相对论,毕竟那是本世纪最伟大的一个科学假设,尤其平行世界这些理论嘿嘿作为一名学者,想起这些就会激动。”
我和阮美云面无表情地保持沉默,黄碧辉却对松下幸太郎微笑着,说:“太君这话说得对,咱只是学者,满世界打仗咱也帮不上,研究学问才是最重要的。”
松下幸太郎点点头,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三沓纸来,分别递给我们,说道:“这是三套试卷,我希望诸位能够认真作答。我必须了解三位在物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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