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他手中的瓦罐里抓了一把鱼食,慢慢往下撒:“你帮我个忙可以么?”余墨推开她的手:“别把它们喂撑了。什么忙?”
“我要糯米,朱砂和夜明砂,晚上就要。”
余墨转过头看她,正色道:“前面两个没问题,夜明砂你自己去找蝙蝠精取。反正就是蝙蝠粪便么,你尽管去拿,多少都有。”
颜淡在瓦罐抓了一大把鱼食,作势要往莲池里扔:“你不答应,我就把你的同族喂到撑死。”
余墨冷着脸:“颜淡!”
“在!”
“难怪紫麟想活剥了你,我现在也想得很。”他掂着装鱼食的瓦罐,“把你手上的都放回来,东西晚上就送到你那里去。”
颜淡依言把鱼食放回罐子里,微微笑道:“还是你最好了。紫麟就凶霸霸的,半分不通人情。”
余墨失笑着看她走远,只听身后轻咳一声,紫麟负着手走到他身边:“颜淡要这些东西,看来是想帮三尾雪狐解咒毒了。”
余墨转头看他:“看来是的。”他十指相交,搁在莲池边的凭栏上:“反正我们也不想让狐族怎样,就算白帮他们一个忙,他们记着也算了,不记得也无所谓。只是定要杀一杀他们的傲气,这种话都说得出来,真是混账。”
“其实你之前说的那些话,只是让她去看一看狐族的人。你却知道她只要见到他们,就会出手相帮?”
“这个么,”他笑了笑,意味深长,“认识得久了,多少还是知道的。”
琳琅跪在软垫上,低着头不敢往前看。只听脚步声轻响,眼前出现一幅淡青色的、苏绣精致的衣摆,微凉的手指慢慢托起她的下巴。余墨微微一笑:“你还戴着面纱。现在也该取下来了,我只爱容貌好的,若是不够好,却不想要你了。”
琳琅背后冷汗涔涔,跪着往后挪了几步,连忙道:“不不,我生得不够好,恐怕污了山主的眼!”
余墨逼近两步:“听说狐族的女子都是绝色。”
琳琅想起昨日看到的颜淡的惨状,连连摇头:“不,也不是这样的!”她随手一指身旁端着盘子缓缓走来的女子:“山主大人,我的容貌还不如她!”
顺着琳琅的手指看去,颜淡正站在一旁,倾身施礼:“山主。”
余墨轻轻笑了:“真有你的。”
颜淡很是谦虚:“哪里哪里,山主实在过奖,还远远不够。”
琳琅睁大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就想到肯定是哪里不对了。她的眼神如刀锋一般尖锐,盯着颜淡:“你骗我。”她突然扯掉了面纱,露出底下绝美的面容:“你竟敢骗我,说你不是山主的姬妾,还说你是被人送来的!”
余墨点点头:“这倒是真的。”
“你还说是你主动和山主说,你比其他人好,山主才会收留你!”
“这也是真的,那时候颜淡来铘阑山境,本就是有所图。”
琳琅气得发抖:“那,那她还说,她背上的伤都是你下的手!”
颜淡忍不住插言:“我那时只是给你看了伤,没有一句话说是山主下的手。”
“可是、可是你说从前有一个妖抢了山主的异眼,所以他才会痛恨所有生得美貌的妖,还要折磨她们……”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倒是余墨听了,反而不甚在意。
颜淡叹了口气,神色诚挚而遗憾:“关于异眼的事情也是千真万确的,只是我没有说这件事和我受的伤之间有何关系,是你自己非要把它们联想在一起的。”
琳琅抖了半天,脸色发青,闭上嘴不说话。
余墨很同情地看着,回过身瞥了颜淡一眼,一拂衣袖走上台阶,在紫麟身边坐下。
只见琳琅肩上的斗篷里钻出一个蓬松的小脑袋,小狐狸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周围。颜淡突然伸出手去,将它捉在手中。
小狐狸离开姐姐,凄厉地叫起来,不断地挣扎。
琳琅大惊:“你想干什么?!”
颜淡将手中托盘放在地上:“解咒毒。”她拿起小刀,手指凑到刀锋上轻轻一抹,殷红的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可你昨天说解不开……”琳琅说了半句,又闭上嘴。她也不是笨蛋,一看托盘里的东西,就知道她说的“解不开”只是因为东西还没准备好。
颜淡按着小狐狸,将划破的手指凑近它的腿,嘴角微动,似乎是念了几句咒文,只见那道焦黑的咒毒渐渐变淡。而一团黑雾却慢慢浮起,越来越大。颜淡放开小狐狸,抓起旁边的糯米朱砂撒了过去,手指微曲捏了个诀要。只听哧的一声,黑雾消失。
她拿起剩下的一只盘子,递给琳琅:“给小雪狐服下,就没事了。”
琳琅接过盘子,倾身道:“颜淡姑娘,多谢你。”她朝小狐狸招招手:“快过来。”
余墨看着三尾雪狐嘴里叼着的盘子,神情复杂。如果没记错,里面应该就是夜明砂,也就是蝙蝠的粪便,还是昨晚刚取来的。
紫麟站起身:“琳琅姑娘,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之前的那些话就算是玩笑,就此作罢。庭院里已备好了宴席,贵客先请。”
琳琅微微一笑,看着颜淡:“不,已经说出口的承诺怎么能收回?既然颜淡姑娘救了我的弟弟,我该是服侍姑娘才对。”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如果颜淡姑娘觉得不好,我也可化为男身,尽心尽力地服侍。”她将服侍二字特别咬了重音。
颜淡吓了一跳,转头去看余墨。琳琅抬手一拦:“姑娘既然不是山主的姬妾,还会有什么顾忌吗?难道是我的相貌不够好?”
颜淡一指叼着盘子的小狐狸:“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它一点,又小又软。”
小狐狸立刻丢掉了盘子,扑到她身上,嗯嗯啊啊地往她身上蹭。颜淡将它捉到手上,只见它伸出小舌头来,吧嗒吧嗒地舔着她的手指。
琳琅还是笑着:“既然颜淡姑娘喜欢,也只好如此了,只是,”她顿了一顿:“子炎他有点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