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匪阳突然放下筷子，嗅了嗅，微微皱起眉。

宁朝朝问：“怎么啦？”

他不说话，凑近宁朝朝，又嗅了下，鼻翼翕动，慢慢说：“我闻见了海洋的味道。”

向浮：“到草原上那个坑前面，你能闻见一片海。”

宁朝朝和宋叔面面相觑，不太明白他们几个谜语人在说什么。牧匪阳重新坐下来，拿起一根酱骨头专心吃肉，不再提刚才的话题。

自从游客增加，动物园营收越来越多后，他们的伙食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今天吃的是葫芦鸡、大酱骨头、水果沙拉、炖冬瓜，还有几个汤，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这些菜大部分都是游客餐厅准备好，一天下来剩下的，只有蔬菜是牧匪阳亲手炒的。

宁朝朝夹一筷子炒白菜，眼睛发亮，“你做的菜也好好吃，以后你也可以去厨房帮忙啦。”

牧匪阳微笑，“能给大家帮忙就好了。”

宁朝朝太喜欢这个新员工，他性格好，能干活，还烧一手好菜，比起旁边专注于给大猫拍黑照的幼稚鬼，简直好得不能再好。

同样是天上掉下来的，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汪呜、汪呜。”

几声委委屈屈的声音从桌子底下传来。

小狗蹲在他们的脚旁边，呜呜叫着，被肉香勾得眼睛都直了。向浮拿起一根骨头，在小狗晃两下。

大肉骨头炖了一天，软烂入味，肉汁丰富，香气勾人。

小贝奇眼睛发亮地看着他，喉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微微张开嘴，甚至开始流哈喇子。

然后它就看着，向浮当着它的面，迅速地把肉全啃完了。

小德牧：“呜呜QVQ”

向浮笑了，“狗啊，你好狗。”

宁朝朝：……

你才是真的狗！

牧匪阳笑了笑，不在意向浮调戏小狗的样子，只是忽然不在意地提起发出去的照片，然后说：“要是你哥哥看见你在这里，生活这么有滋有味，一定会很欣慰的。”

向浮微微抿唇，心虚地低头扒两口饭。

牧匪阳继续魔鬼低语：“小心他来找你。”

向浮彻底沉默了，安安分分吃完整顿饭。

吃完饭，这次是轮到向浮去洗碗。他性格恶劣也很狗，但该干的活并不会推卸，生涩又努力地学会洗碗和清洁厨房，从一开始差点砸了厨房，到现在也可以把简单的活干得有模有样。

宁朝朝给小狗喂完新煮的肉，带它去外面小广场玩。小贝奇快乐地在坪地上跑来跑去，去追空中翩翩落下的树叶。

牧匪阳来到她的身边，与她一起看着快乐奔跑的小狗。

贝奇后腿受的伤已经差不多好了，跑起来还有一点一瘸一拐，不过不影响活动。

宁朝朝想到最开始捡到只有半口气的小狗，再看看现在它生机勃勃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过几分钟，她说：“原来向浮有哥哥啊。”

牧匪阳在专注地看着奔跑的小德牧，神情很放松，听到她说话，没有想什么，就点头“嗯”了一声。

宁朝朝偏头看着他，“哎，你不是失忆了吗？”

牧匪阳耳朵动两下，突然有点红。

宁朝朝继续问：“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不愿意说就算啦，我不在乎的，就是，原来你和向浮早就认识的啊？”

牧匪阳久久没有说话，耳朵越来越红。

宁朝朝见他不愿意回答，只好不再问这个，回头继续看小狗。

她回头的瞬间，牧匪阳突然捂住自己通红的耳朵。

接着，一双标枪般挺直的大耳朵穿过深黑短发，兔子一样立了起来。

小德牧停止奔跑，好奇地看过来，同款q弹耳朵微微抖两下，像只小兔子趴在地上。

宁朝朝跑过去把小狗兔抱在怀里，摸摸的脑袋，把小狗尾巴晃得快飞起来。

她逗小狗一会，转身发现，自己的员工突然戴了个帽子。是上次她买的牛仔帽，大帽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坚毅的下颚。

宁朝朝呆呆地抬起头，看了眼天空。

秋高气爽，皓月当空。

戴帽子可以是挡雨、挡太阳，但半夜戴帽子的举动，让她陷入沉默。

算了，这是员工自己的兴趣爱好。

宁朝朝忽视他头顶的帽子，笑着问：“向浮他哥哥是什么样子的呀，性格是不是也和他一样？颜值呢，”她语气期待，“是不是也一样？”

牧匪阳：“嗯……”他突然皱起眉，又嗅了两下，“还是有海洋的味道。”

宁朝朝：不要转换话题啊！

牧匪阳嗅着气味，大步走到小黄车前，看向放在副驾驶座的一个小袋子。

宁朝朝也过来，小袋子是少女拿过来给她抵门票的，里面装的是一袋小石头。

她拿起小袋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袋子有点沉得厉害。

“你闻见的味道，是这个传来的？”

牧匪阳点头。

宁朝朝凑近，闻了下，没有闻见他说的味道，她拆开袋子，边说：“但那个女孩子说，这里面是小石……”

月光照在拆开的袋子里，把里面五颜六色的宝石蒙上层神秘而耀眼的光泽。

宝石、珍珠、碎钻、金币？

这是女孩口中的小石头？

宁朝朝拿起一颗深蓝色的宝石，放在掌心，透过明亮月光，仿佛能在深蓝宝石里看见一片幽蓝的大海。

“应该是玻璃制品，小女孩的玩具吧。”

她又拿出一枚金币，古金币上印着模糊的头像和小字，看起来很多年了。就算是仿制品，这袋东西的价格也远远超出门票钱了。

宁朝朝拎着沉甸甸的“小石头”，开始怀疑少女是不是误会什么，她的动物园，门票只有三十块，根本不用拿这么贵的东西抵啊。

她决定先把东西放在园长办公室的展览柜里，等以后遇到少女，再还回去，要是没有遇到，就放在那儿当成藏品。

游客赠送的礼物，对于动物园，也同样有收藏价值。

“叮当。”

她又收到一条信息，点开一看，是点点的饲养员发的视频。

小雪豹走着走着，突然一惊一乍地跳起来，叼住自己的尾巴，在空中表演后空翻。后空翻几次，它几下就蹿跳到搭得高台上，然后轻巧地一跃而下，毛茸茸的大长尾巴在高翘，充分展现身体的弹跳力和柔韧度。

表演完，它看着视频，银色的兽瞳冰冷，发出猛兽的声音。

“喵呜~ovo”

宁朝朝看它一跳跳这么高，心想，要是萨拉弗弹跳力这么厉害，就不用洗澡了。

点点饲养员：“点点看见狮子哥哥洗澡，于是表演一个后空翻，让哥哥看看自己能跳多高。”

宁朝朝忍住嘴角的笑意，笑着回：“可恶啊，杀狮诛心。”

————

几天之后，宁朝朝再次去西厚市，只是这次，她的旁边多了一个员工。

刚出机场，她照例在外面看见了“基路柏”。

大象的指示牌被高高举起，晃来晃去。

宁朝朝朝举指示牌的瘦黑青年招手，“洪大，我们在这边！”

吴洪大扛着指示牌，热情地笑起来，再看见旁边巨人一样的老向时，他呆了一两秒，“朝朝小姐，这是？”

向叔微微弯下腰，朝他伸出手：“叫我老向就好了。”

吴洪大连忙双手握住他，“你好，你好，我叫小吴。”

这次来西厚市，宁朝朝手里有钱了，先在西厚市采购一圈，买了两大筐基路柏最爱吃的水果放在车后，还给老向买一顶很有热带风情的帽子。

老向拨了下帽子垂下五颜六色的流苏，笑着说：“这东西给我老头戴，是不是有点花哨啊？”

宁朝朝踮起脚尖，替他把流苏系好，“哪有，正合适。”

这边靠近热带，太阳毒辣，蚊子又多，上次她来一回，身上就多了好多蚊子包。

她买了两顶帽子，又准备好驱蚊产品，再请老向和吴洪大在饭店吃一顿热带风情菠萝饭。

等到下午，他们摇着蒲扇，开车上了通往保护区的坑洼路段。

“蹦蹦擦-蹦恰恰-”

车里播放的电音很有节奏地唱着，宁朝朝扶着扶手，身体也很有节奏地随车一起跌宕起伏，震得全身都快散架。

好在来之前，她吃了颗晕车药，情况没有上次惨，还有心情欣赏旁边茂密的雨林、垂落的藤萝。

“朝朝小姐，”到地方后，吴洪大邀请她先去休息一下，“去乘乘凉，喝点水果茶吧。”

现在基路柏情况还好，宁朝朝也不太担心它，便想按照吴洪大的安排，先去喝茶休息一会，然后看看象群，陪小象玩玩，再去看基路柏。

但她想点头的时候，却看见老向慢慢在往前走。

“向叔？”她问：“你急着去看基路柏吗？”

老向如梦初醒，看着茂密的雨林，声音幽幽：“朝朝不想去看它吗，你不想它吗？”

不知道为什么，宁朝朝居然在这句话里听出一丝幽怨，她只好点头：“看看看，当然要看，马上就看！”

老向露出笑容，“朝朝真是个好孩子。”

宁朝朝莫名有点心虚，走在路上，吴洪大引着他们去找基路柏。这次基路柏没有在那间昏暗的象舍里，而是在外面喝水。

翻过山坡，他们看见底下的巨象。

巨象站在丛林旁碧绿的河流边，低头喝水，蒲扇似的耳朵时不时扇两下，赶走旁边嗡嗡的蚊子。

树影和阳光照在它身上，它高大如小山的身体横在那儿，如同天神。

宁朝朝被这种庄严的美丽震撼住，几分钟后，才站在山坡上，喊：“基路柏！”

巨象蒲扇大耳又晃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山岗上站着的纤细少女。

宁朝朝举起苹果，朝底下喊：“来吃水果啦，这次给你带了好多。”

巨象耳朵扇了扇，尾巴晃了晃，抬起长长的鼻子。

空旷幽静的林中，响起一声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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