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班第既是满人,又是蒙古人,说不定未来又能出一个汗王,在辽东再度崛起呢。
为此他就必须铲除压在他头上的一切“满人大义”,包括太后,包括皇帝,包括宗室重臣,尤其是爱新觉罗
“爱新觉罗已经被汉人腐蚀了,这个伟大的姓氏再没资格号召八旗兄弟们,你们就是未来的十三副甲,你们就是未来的铁帽子王”
班第描绘了一副辉煌灿烂的前景,让拱圣军的军官们神驰神往。
盛京东南方向,滚滚黑烟已甩在身后,以高起为中心,围着的一圈人里,弥散的却是对未来的忧惧和彷徨。
“阿桂与我早有联络,朝鲜大有可为,我们去朝鲜。”
皇帝在手中,宗室也低头,高起终于道出了他的谋划。
“朝鲜地狭人稀,武备羸弱,怎能挡嘴衣”
宗室们纷纷置疑,盛京与朝鲜,前者是马上就要被埋掉的坑,后者不过是个新挖的坑,再这么跳进去,一样爬不出来。
高起笃定地道:“朝鲜若是圣道盘中之物,又怎能存到现在我与阿桂详尽讨论过,圣道不沾朝鲜的可能性很大,就算要动手”
他指了指黑烟升腾之处,再指指东面。
“辽东这么大个摊子,他得先收拾,还有班第和兆惠顶在前面,咱们在圣道的眼中,不过是最后一股值得关注的满人。”
衍璜忧心未消:“我们带着皇上,圣道怎会轻视我们”
高起再笑道:“我们手里还有一个人,一个圣道很想要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太后难道高起也认为,圣道和太后有一腿
高起摇头:“太后绝不是圣道的人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你又不是圣道的蛔虫,你怎么知道
大家还是不信,高起悠悠道:“圣道是个男人,是万中无一的真男人白手起家,于盛世劈开一条亘古未有之路,建起今世新国,威加海内,慑服远夷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时时艳羡岳东美,听说他与其叔西征,已兵临波斯。若我也能有机会去建这等功业,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可惜我高氏是满人。”
他再扫视众人,面带鄙夷地道:“你们想想,这种帝王人物,会让自己的女人居敌国多年,还执掌权柄,助他得复华夏之功业不管是颜面之荣,还是爱怜之心,都是他所不容的。”
这么一说,众人纷纷点头,没错,英雄豪杰,怎能靠女人成事不过,高起为什么还要说,圣道想要太后呢
高澄插嘴道:“圣道拿了太后这天字第一号要犯,对国中人心就有交代了啊。”
高起点头道:“不止如此,我还认为,圣道对太后还更揣着足足的恨意,太后三番五次搅动人心,让他所掌人心也翻腾不休。所以,我们不仅要把太后交给圣道,还要表明我们清楚圣道对太后的态度。甚至帮他作一番料理,这样圣道才会受下我们这份人情。”
允禄还有些不解,衍璜隐有所悟。暗暗心惊,正在此时,惺帝永琪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御驾马车上传来:“朕听到你们说那贱人了就算不杀了她。也得叫她生不如死”
高起压低声音道:“我们手里可不止一个太后”
沉默许久,允禄恨声道:“该这贱人得的”
天地晕眩,在不停的颠簸之中,茹喜渐渐睁眼,沉沉的宿醉感还压在脑子里,让她呕心欲呕。
自己什么时候喝的酒
自己身在何处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盛京还乱着吗
因这酒意,她的记忆非常紊乱。几乎还停在去国大典后那一日。而之后的记忆就像是梦境所历,份外不真实,被她下意识地推到了一边。
皇上呢,永琪呢,我的儿呢
记忆终于按中了重启开关,当日夜里幕幕场景汹涌入脑,胸口和心口的身心之痛也双重袭来。茹喜猛然惊醒,汗透全身。
此时她眼中瞳孔才聚起焦点,就见头顶是一个圆口,碧蓝天幕上白云悠悠,难道自己呆在一口井里
“小李子”
她嘶声喊着。下意识地想起身,可不仅双臂没了感觉,两腿也都像是不在了。手臂和大腿上的锥心般疼痛正股股刺着脑子,让她再哀声呼号。
不,不是“像”,双臂和双腿,确实是不在了,看着被绷带层层裹住的断肢伤口,她的呼号转为一声尖厉嘶喊,两眼一翻,再度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异样的气息弄醒,那是男人的气息,无数个精壮、充满活力的男子聚在一起所散发的独特气味,之前她检阅武卫军时就被这种味道弄得身心难抑。可现在,这味道只让她感觉到恐惧。
耳边满是兵丁的号子声,再睁眼一看,“井口”处,几颗顶着直筒短檐帽的脑袋停在上方,眼中都是好奇。
“这就是慈淳老妖婆”
“就是这么一坨肉”
“跟那一坨几乎没啥分别嘛。”
“鞑子把这玩意献给陛下,是要恶心陛下么”
是南蛮自己已身在南蛮军中了
茹喜都还没来得及消化自己已失四肢的噩耗,再被这一桩噩耗砸下,一口气噎住,再度晕了过去。
她晕过去不要紧,围在水缸边的红衣将军纷纷捏着鼻子大退几步,这太后失禁了
“别看热闹了,让人收拾好这坨东西,赶紧送去田庄台码头装船启运。”
一位肩扛四颗金星的红衣上将行来,正是辽东都护,第七军都统制,刚刚晋升上将的韩再兴。
“冯副知来了,咱们得赶紧商量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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