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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 草上匪 2249 字 2023-10-01

徐元梦、蔡世远和傅清、刘统勋等人决意扶持弘历,而有茹喜所保的南北和议前景,康亲王崇安等宗亲也痛定思痛,点头默许。张廷玉蒋廷锡等汉臣也视若无睹,任其借部堂便利行事。

想着朝局经不起折腾,满人更不能内斗得太血腥,徐元梦等人筹划了一整套方案。核心是囚禁弘时,以“病退”的名义体面下台。而弘历作为摄政监国,稳定局势后再登基。

可没想到,弘时那一派也早存了清理新政反对派的决心,而且没什么密谋,直愣愣地挥刀砍了过来。不是允禵事先警告,弘历这颗脑袋已经掉了下来。

福彭掌握了西山大营的留守人马和九门提督的护军营,衍璜直入丰台大营,以君臣大义和满人命运镇住了同情弘历的各部统领。兵权在握,当弘历这一派还在朝堂和紫禁城下力气的时候,弘时的大军已经入了城,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

怀着极度愤怒和无尽恐惧,弘历由傅清和刘统勋等人护送,仓皇出了北京城,朝天津奔去。塘沽总兵和天津知府都是雍正简拔起来的,应该还靠得住。

弘历的马车奔在前,另一辆马车在十多里外的后方向南急驰,马车后面还有数十骑兵追着,张弓搭箭,不断弹弦。

马车里啊地一声惨叫,李莲英一手捂住屁股,血水自袍摆不停地流着,身子却半分不闪。

茹喜含泪道:“小李子,难为你这般忠心了,以后有我们姐妹的富贵,断少不了你的”

李莲英身子再一抖,脸肉也拧成了麻花,想是又中了一箭,他呻吟道:“奴才这辈子都是服侍主子的,奴才不在乎什么富贵”

茹安挺着大肚子,就一直哭着,茹喜恨声道:“今天若是逃不过这一难,都是那弘历害的雍王爷万岁爷,你生儿子,怎么把大决心跟猪脑子生到了一起,又把玲珑脑子跟豆腐心拼到了一起”

茹安抽泣道:“姐姐不是念叨着,万岁爷本就是大决心加猪脑子么”

茹喜纠结地叹道:“错了,万岁爷是大决心和玲珑脑子,可惜满人里就没几个不是猪脑子加豆腐心的万岁爷败就败在没有眼力价,看不清满人心思”

李莲英叫着痛,还有功夫插嘴,“主子之前也说过啊,坐上那龙椅的主子,眼力价都不怎么好。”

马蹄声渐远,不知为什么,追兵停了下来。众人长出一口气,茹喜也有了余裕琢磨大局:“是啊,只要坐上了龙椅,就得先盯住自己的屁股,瞧弘时急成这样,他过河不是在拆桥,是在烧桥9不知道北京城里到底乱成了什么模样。”

北京城里,看上去不乱,也就是大街小巷上民人少一些,兵丁多一些,可在无数宅院里,一颗颗人头翻滚落地,血水一摊摊汇聚。

“我是图里琛,是二品大臣,不经大理寺审定,皇上也不能杀我你们这是矫旨”

一座宅邸里,被一帮兵丁压着的老臣还不清楚状况,怒声咆哮着。

歪眉斜眼的头目不耐烦地道:“咱们替皇上办事,不是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么,你还瓜噪什么图里琛爷我还裆里深呢,赶紧的咱们还有好几家要办这老头家里真没什么油水,也没养出顺眼的闺女。”

图里璋道:“我是正黄旗的,我是满人”

头目哟了一声,油油笑道:“知道您是位贵主子,可您不跟着咱们皇上走,却要站到四阿哥那边,这就对不住了”

拖得长长的号叫嘎然而止,那头目看向已软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图里琛家人,快意地道:“各位老少主子们,你们也一并上路吧”

兵丁皱眉道:“没说要连家里人一块砍了吧”

头目撇嘴:“也没说不准砍啊,就搜罗出几千两银子,没点值钱货,地皮又带不走,晦气砍了砍了冲掉这晦气,保保下一家的运气。”

八月十八日,北京城迎来血腥一日,之前众多在弘时登基大典上跳出来质疑的大臣,逃过了当日,却没逃过这一日。汉臣固然是扩了范围,满臣也没能逃脱。

康熙雍正两朝旧臣的图里琛,本是满人中少有的学士,精通俄罗斯事务,曾经跟俄罗斯人签订过不少勘界协议,却因上题本求见太上皇而全家遭难。至于领头的大学士逊柱,不仅他自己被杀,在京所有族人也尽数遭殃。

弘时和福彭等人也没想着这般大开杀戒,可他们难以调动正式的国家机器来行事,同时也不相信以允禵和张廷玉为首,还维持着大清国政基本运转的满汉官员,对西山大营、丰台大营和步军营护军营都不敢全心信任,怕他们放水,用的都是手底下的包衣奴才。

恶策加恶奴,破坏力猛增十倍。

内务府包衣、王府包衣,都是平日叩首打千练得精熟的奴才。给他们套上号褂,分发清单,许他们恣意妄为,这些奴才份外凶恶。这一路杀下去。杀名单上的人,变成了杀名单上的户,再变成抄家。当日死于非命的官员足有三四百,再算上家人,怕不止七八千人。

八月十八日,得知弘历和茹喜等人都跑了,“弘时集团”虽知是允禵干的,却又不好问责,恼羞成怒,急急推动了“满州新政”。

新政第一桩就是扩旗,弘时和福彭等人也发现了,没有汉人的配合,连这北京城都玩不转。但要用汉人,就得选能信得过的,比如吴襄这种汉人。

可“满州新政”的大旗就是讲满汉之分,这矛盾该怎么解决

好办,扩旗,把汉人纳入汉军旗不就结了

拥护弘时的汉军旗人不乐意了,原本是低自己一等的奴才,凭什么要跟自己平起平坐

于是这扩旗的政策就变了样,将可用的汉人编给汉军旗下,充任包衣。原本自满州入关以来,汉人里就有所谓的“随旗人”,把这随旗人定为经制,搞扩大化就好。

汉人多数当然是不愿的,赤贫苦寒户给贵胄大室当包衣还是美事,可要小康饱暖户给状况差不多,甚至更差的汉军旗人当包衣,谁想得通

可对弘时集团来说,汉人怎么想,有必要关心吗为什么问刀子去

八月十九日始,京城表面上的宁静也被打破了。自皇城周边开始,包衣兵一条街一条街地清理汉人,更有人马奔出北京城,去京畿州县整理地方官府,推行此策。

连续数日,满城呼号,人相奔走,血漫于道。

有阻力不怕,上刀子就行,可有些阻力就不是能用刀子解决的了。吴襄这种积极配合,而且用处很大的汉人该怎么办没有他们,北京城的汉人都整理不出来,更别说京畿州县,至于整个北方,即便是一脑子尿血的弘时也不敢作此想。

原本也简单,反正这种人少,直接抬旗。

抬着抬着,连福彭衍璜都不满了,几个十几个还能接受,几百个上千个,那不乱了套

“咱们就另立一旗,以绿旗为号。有绿营,也可有绿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