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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 草上匪 2357 字 2023-10-01

“疯了全都疯了广东各处的商人、乡绅,正在变卖土地,出售作坊,佛山钢铁的出纳房都拿着货款银子跑去买福建股票,不再进铁矿。我看这正道和正气骂得没错,股票真乃祸国殃民之策此时还只是广东,再过些时日,怕是各地商人都要汇聚鱼头街,连那些在交趾开矿置田的商人,也要把银子抽回来,投到鱼头街这个大锅子里,再这么下去,各业都要废掉”

无涯宫置政厅,汤右曾挥着报纸,面红耳赤地嚷嚷着,他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官家是脑子不清灵,你们中书省也走火入魔了么就不跟官家分辩清楚,不严管这股票之业,这一国都在烧虚火啊前几个月就有过一番折腾了,青浦和黄埔码头跳下去多少人之后吕宋战事正到要紧处,也就平下来了,现在战事结束,这烽烟却烧回国中,十倍于往”

“佛山钢铁出纳案还只是商贾犯事,我已收到不少御史呈报,报说应天、韶州、肇庆和潮州几府的地方官,都在乡绅的怂恿下,将县府银子弄到鱼头街来。这其中的贪腐,百倍于往日吸食民脂民膏史铁崖,你的法司是干什么吃的商贾哄抬股价,你也没个应对的章程,我把官员的贪渎转给法司,你居然不受理”

跟汤右曾相比,杨冲斗更是怒火直冲天灵,他直接将矛头指向法司使史贻直。

史贻直苦笑道:“我是没章程,眼下的章程,都只是商贾事。传播风声,哄抬股价,操纵商市,这些在皇英商律里也有涉及,但到底怎么是罪,又是什么罪,案值怎么定,属于官告还是民告,这些全无着落啊。”

刘兴纯主管国内治安,鱼头街狂澜虽然面上只乱在鱼头街,但背后涌动着的暗cháo,让他觉得很是不妙,他忧心忡忡地道:“现在还只是吸银子,若是出了纰漏,再如早前那般跌价,不知有多少人要破家,到时一番动荡,还不知是怎样光景。”

彭先仲叹气:“这也是我们商部的顾虑,怕的就是从朝廷层面硬压下去,祸患就要散于国政各处。现在鱼头街来往银子,一日就有数百万乃至千万两,总盘子已到四五千万两,一旦溃决,一国人心都要破灭,投鼠忌器啊。”

李朱绶却想得深沉一些:“官家立起鱼头街股市,是要汇聚银钱,开发南洋。如今却成了商贾揽银钱之利的地方,南洋公司等实业的股票一跌再跌,已是失了官家最初的本意啊。”

屈承朔转任文部尚书,也有了资格参与每旬第一日举行的朝会,他无意识地拍腿道:“都是福建人在搞鬼”

厅堂里沉默了,大家都拿责怪的目光看着他,让他诧异不已,接着醒悟,顿时一身冷汗。福建人严贵妃就是福建人,海军总长萧胜就是福建人

计司使顾希夷道:“此事幕后,是把持吕宋海贸的一帮福建商人,联手cháo汕商人所为,他们卷起此般狂澜,最初用意,怕是想趁我英华还未收福建,拿得入英华的一个好价码。但鱼头街的股市,却给了他们以银生银的好去处,贪心不足,开始想把持鱼头街了。”

顾希夷和彭先仲直管鱼头街股市,对此事根底有些了解。

屈承朔继续道:“我倒是听说,除了那帮福建商人,什么青田公司,也在其中坐庄”

厅堂里一阵咳嗽,这个屈承朔果然只是个不通商贾事的文人,稍稍在商贾圈子里踩过,就该知道青田公司的大东主是皇帝,在趁几位相爷都是其中东主。

就是这么个圈外人,捅破了此事另一桩根底,让诸位相爷再难议下去。难道你要指责此事是皇帝跟着福建商人在做局揽钱么

汤右曾闭眼沉思了一会,冷声道:“官家到底有何盘算”

他这话是在对谁说,有心人清楚。这形势是皇帝一手造成的,皇帝也是算无遗策的,今日这番景象,他怎么也该料到,那么,他到底怀着什么心思

彭先仲决然道:“侍中,官家没有私心”

杨冲斗不耐地道:“但官家之下的人,却难说了”

眼见内阁要明里裂作两方,一直沉默着的范晋终于开口了:“为什么要问官家有什么心思诸位是一国执宰,难道事事都要去问官家在布置什么大局那诸位岂不是连棋子都不如眼前这番动荡,诸位就要本于职守,以我朝既定国策来办有乱子,解决乱子,有隐患,绸缪未然”

史贻直咬牙道:“若是若是事涉青田公司”

这话说得直了,万一他们拟定应对,把事情捅倒了皇帝身边,让皇帝难堪,那该怎么办

范晋没有一丝犹豫:“别忘了官家的万民之约若是将官家当作那等以权谋治国的皇帝,那可是大错特错”

李朱绶赶紧定下调子:“范知政说得对,我等重臣,要行天职,而不能以前朝事君父之心看待职守。”

道理的确如此,可众人心中还是存着绝大疑问,今日这番景象,皇帝到底是否早有预见皇帝一直在外,是否也与此有关皇帝最终会怎样来一锤定音

承天府白城书院,此时已改名为“白城学院”,学院深处的内藏书楼里,陈万策收起报纸,恭谨地问着正在沉思的段宏时,“老师,学生看不透。”

段宏时睁眼,叹道:“你啊,跟薛雪一个路数,都是沉湎于鬼谷子的权谋之术,只能作国器之才,难以掌国政大道。”

身前书案上,正摆着一本书,封皮上五个字,笔锋刚直无肉,正是“天演资本论”,这是李肆八年前自著而成的。

段宏时像是在缅怀过往某些时日,话语飘渺:“他说的那头怪兽,终于养熟了今日之事,不过是兽性发作,张开了巨口,露出了狰狞利齿而已。”

“这是必然的一步,他在八年前就说到了此事,但既然他有底气放出这头怪兽,自然也准备好了笼头,不”

段宏时微微皱眉:“这笼头,一直在编,编织了八年,现在不定是他想试试,能不能拴得牢。”

陈万策隐有所感:“不能的话,是不是将起一场腥风血雨,来祭退这头怪兽,待他日再起难怪这一局里,会有福建人呢。”

段宏时呵呵笑了,这陈万策虽学自李光地,更精于算学历法,但拜在他门下,才算是真正入了学问大道,开始学会以唯真之眼看事,唯一的缺憾,就是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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