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舅舅啊,你办事真是粗了,怎么让那些臭烘烘的兵痞堵在门口呢这不让那些大臣阁老存了其他心思皇上本是要清修的,这门口一番闹腾,还怎么静得下来”
胤禛低低地说着,隆科多一愣,才觉得自己办事是有些粗疏。康熙下令封园,他愣头愣脑就拉出来好几百兵丁堵门,众人见这阵仗,难免怀疑他隆科多的用心。
“赶紧找可信的人,帮皇上递个话出来吧,进一人远远请个安总行吧”
见隆科多这神色,胤禛心思来回卷滚。皇阿玛该是没什么大事了,可自己的机会呢
听他的建议,隆科多无奈地叹气,之前魏珠都出来过一趟了,朝臣都不放心。瞧这场景,不放个人进去看看是不行了。
既然皇上还安好,胤禛自然不会想着再进去,他返身朝后面一扫,高声道:“隆科多是在尽职办皇上的差事,大家就不要苛责了。咱们都挂着皇上的情形,隆科多为了安大家的心,也拼着要被皇上怪责,许了可进一人,代大家见见皇上。我胤禛性子直,说话大家也该是不全信的,就看哪位毛遂自荐”
他这一喊,那些闹腾不已的人都消停了,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人自告奋勇。大家都看向大学士和领侍卫内大臣马尔赛等人,可这帮人却都觉得身为阁臣,一个人进去太独,眼神间就在来回推揉打太极。
沉寂了好一会,一个沉郁嗓音响起:“张廷玉愿往”
众人松了口气,这张廷玉本就该守在康熙身边的,却不想康熙遭了事,什么人都不再信,一股脑地赶了出来。眼下他敢去冒险,再合适不过。
眼见隆科多领着张廷玉进了园子,门口顿时平息下来。
远处胤禟冷哼一声,对胤誐道:“咱们四哥现在可是能威风起来了,这么着下去,怕不该要力挽天倾”
胤誐看看左右,附耳道:“九哥,皇阿玛看来是没事了,可难保这段日子出什么问题,咱们得赶紧跟十四通个气。”
胤禟咬牙道:“可惜八哥被圈了,这时节怎一个乱字得了”
胤誐叹气:“还不都是那南蛮字闹的我看皇阿玛不是遭了什么事,多半就是被那李肆称帝给气的。”
张廷玉去得快,出来得也快,可不仅他脸色狼狈,隆科多也是灰头土脸,甚至额头还能见到明显的红印,自然是被康熙给训斥了。
张廷玉道:“皇上口谕”
包括胤禛在内,众人都跪下了,就听张廷玉幽幽道:“朕体不适,明日再来请安”
畅春园门口终于散了,胤禛半颗心松开,半颗心却如铅子一般沉下,再没心思逗留,跟着胤祥匆匆而去,并没注意到,张廷玉跟隆科多还有一番短暂而凝重的交谈。
张廷玉道:“皇上这番处置不妥当”
张廷玉说的是康熙身边就没一个领侍卫内大臣,乃至内大臣随侍,却是隆科多这个步军统领在带兵宿卫,也不怪今天隆科多遭了这么多大臣唾骂责难。
隆科多苦笑:“皇上就是皇上。”
隆科多难以解释,一直给康熙诊治的叶天士跑了,还有周密的接应,明显就是南面那李肆的手脚。康熙身边那些领侍卫内大臣、内大臣都是八爷党,本就不放心,再来这么一出,康熙更不敢把安全交给他们,而是让他隆科多负责宿卫。
既然康熙这般信任自己,他隆科多也只有背上所有骂名。
张廷玉叹气,脑子里又浮起刚才见康熙时的情形。
他在屋外叩拜请安,好半响才响起康熙的苍老嗓音,骂外面的朝臣是不是巴着他早死,当时吓得他一身是汗。
然后一个宫女现身,说皇上许进,他才终于见到了天颜,当时他的泪水就下来了。康熙满眼血丝,一脸憔悴,竟像是骤然再老了十岁。往日那睥睨天下的雄浑气势消散无影,就是个打着哆嗦,嘴角还不停流诞的糟老头子。
康熙对他还算信任,凝住心神,说自己还能挺得过去,眼下之事,不过是小丑跳梁而已。颁下口谕说,让王公阿哥大臣们,明日再来请安。
他本要告退,可一颗为大清社稷计的赤心拉住了他,斗胆问了一句,是不是要把十四阿哥召回来,然后被康熙捏着砚台砸了过来,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退了出来。
接着就是康熙训斥隆科多办事太露形迹,惹来这么多大臣堵园子,隆科多在屋外咚咚叩头不止,随后他才跟隆科多这一对难兄难弟来到园门。
想到康熙的情形,虽然憔悴,但神智清醒,还有力气丢东西砸人,张廷玉也只能暗叹一声,盼着康熙能尽快好转。自南面李肆反乱后,康熙这两年来气怒不断,换了寻常人,还真是扛不住。
想着大学士李光地近日也是病重,根本无法理事,张廷玉还是心惊肉跳,临走时再问了一声:“当初皇上亲征湖南,那遗诏”
隆科多打了个寒噤,看向张廷玉,两人视线交接,顿时有了默契。当初就是他们负责去放置遗诏的,康熙还交代说,除了自己,还另有人领了此命。联系上康熙在湖南出事,自己去乾清宫那偷看遗诏内容,彼此撞上过,那么知道康熙之前在遗诏里立下十四阿哥为储君的人,就是他们两人了。
隆科多不以为然地摇头:“遗诏已经烧了,人还在西安,老天爷不会给咱们大清,给皇上开这等玩笑的。”
张廷玉直着眼睛道:“如此最好”
畅春园,清溪书屋,康熙咳嗽不止,嘴里还道:“上天断不会让朕在这个时候倒下,小晴你就放心吧”
出了叶天士这事,康熙连澹宁居都不愿再住,就觉得处处危机,所以搬到了这偏僻的清溪书屋。原本的侍卫也都换了,就留了魏珠和小晴这几个可信之人服侍。
小晴含着泪地点头道:“万岁爷怎么会倒下,万岁爷寿与天齐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泡好的红茶端过去,康熙闭了眼睛,正在榻上喘气。风灯的光亮透过玻璃杯,将红茶那琥珀光晕投在脸上,晃得他睁开眼,入眼的骤然是一片血红。
血红
刹那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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