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扎绑腿,脚上都踏着马靴。原本身上耀眼的交叉白皮带消失了,连腰带也变成了黑sè,再加上黑袖口,竖起的黑衣领。红得浓烈,黑得深沉,这些年轻人全都罩在一股浑厚浓郁的肃武气息中。
还不止如此,让六车这小姑娘芳心乱撞,段雨悠也微微失神的原因来自这些士兵的面目。带着云翅的银亮头盔着一蓬羽翎,大多数都是白羽,少数是红羽,前者该是士兵,后者是军官。压得低低的盔檐上还立着一面太极双身团龙的黄金徽章,被一圈古朴云纹包裹住。
被这红黑sè调托着,华丽头盔扶着,下颌还被黑盔带遮去大半,这些官兵的面目只露出一半。皮肤黝黑,神sè冷峻,被那双仿佛世间万物皆难撼动的沉毅眼瞳牵着,魂成一股让常人总觉在仰视高山石峰的压迫感。加上衣领和袖口上绣着的金黄云纹,肩头还有自铠甲披膊简化的金黄云兽肩饰再给整个人打上一层飘渺非凡的光彩,怪不得六车那样的小姑娘心神摇曳,难以自持。
段雨悠心说,那小子造房子眼光不行,妆点人倒有点本事,怪不得大家都说英华官兵都是天兵呢,这身打扮就再形象不过,只是
她扫视这些官兵,发觉有高有矮,还是微微摇头,选禁中亲卫,怎么也该选一般高矮的吧。
“小六车啊,多瞧瞧,瞧上哪个了,我去帮着说媒。”
领着她们主仆俩的内廷管事本就是个慈眉善目的大娘,见得六车这模样,自然知道是小姑娘发春了。这一开口,连段雨悠也被吓住了,这些都是亲卫心腹,怎可能就在宫廷里就谈起了婚嫁之事
“天王府刚定了新规矩,无涯宫shi卫半年一轮换,新的一波是从羽林军白城营和虎贲军后营里选出来的,他们可都是宜章大战的功臣。等他们再回军中,可都要加i卫亲军的名号,着实的大荣耀借着拱卫宫廷的机会,顺带解决了婚事,一举两得嘛。”
管事大娘这般解释道,段雨悠愣了一下,摇头失笑,果然是个毫无顾忌的野小子,心眼是怎么长的这可是他的宫廷呢,让一帮兵哥借守卫宫廷的便利去找媳fu,他就不担心乱了自家后院的莺莺燕燕
再想到今天来此的目的,段雨悠又是低低一叹,自己可没冷眼旁观的资格。嘴上虽然跋扈,也施展了浑身解数推却,可自己终究不是寻常女儿家,被那魂蛋叔爷牵进了这天下乱局,自家的婚事,终究不可能是自家做得了主的。
那个清亮嗓音隐隐在她心中回荡,不媚权贵的风骨,悲天悯人的胸怀,让她生出了一股掉头狂奔而出的冲动,跟着那个人逃离这一切,就此隐居山野,作一对神仙眷侣,那该是何等自在的事
不,我不甘心,我段雨悠学冠古今,又有一颗玲珑心,怎么也要争取一番。
段雨悠暗自打着气,厄运上门,自己并非全无抗拒之力。
“邓大娘,您是说还不止这些兵哥么”
六车欲壑难填,份外露骨的话将段雨悠的心绪拉了回来,暗暗拧了这丢足她颜面的楔痴一把,i女痛呼一声,引得道旁卫士都看了过来。
“那黄衣姑娘好美,等完了班,我帮哥去哪家的。”
见这一行人走得远了,立得如雕塑般的江求道低低念着。
“江求道在班神思不属,分心si务,罚你扫三天营房厕所”
他身边的江得道低声呵斥着,可身躯纹丝未动,连帽翎都没晃一下。
“就知道瞎扯那黄衣姑娘是段老夫子的侄孙女,听老司卫说,她可是早定好了的王妃你这不是害我么我瞧倒是你自己看中了那小姑娘,也罢,哥哥我就豁了出去,跟邓大娘打探一下,看能不能攀上人家”
教训了弟弟,江得道暗自嘀咕着,自己入了天刑社,啥时候上天可说不准,还是先给弟弟解决婚事要紧。
段雨悠自是不清楚自己的归宿已经在坊间传开,成了黄埔乃至广州官民茶余饭后谈论的新话题。她跟着那姓邓的管事大娘进了内廷,眼前景sè顿时一变,有那么一刻,她都觉得是自己梦想中的山野仙居从心中跳了出来,落在了眼前。
小桥流水,草木繁茂,却没有什么人工雕琢的气息,碎石小路跟小溪蜿蜒缠绕,尽头是一处水潭,瀑布自潭上轰鸣而下,带着水车嗡嗡转动。潭边立起一座怪异殿堂,没有雕梁画栋,像是一座浑圆大谷仓,可四面全是水晶琉璃,阳光洒下,潭影倒映,天地之sè汇在这琉璃墙上,让这殿堂恍如仙庭。
这该就是传闻中的肆草堂吧,段雨悠心说,就不知道以后给自己立的悠园会在哪里。
进到殿堂里,没见着什么华丽装设,甚至可以说是简朴至极,还带着一种凌乱感,可这凌乱中又隐约能见一股脉络,像是方便某人在这殿堂里四处走动,随手处置事务,这人当然就是英华天王李肆了。
邓大娘跟一个shi女交接后,就带着六车守在了外堂,由那shi女领着段雨悠进到内堂。
“您是”
见这个shi女十六七岁,碧眼棕发,段雨悠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个人,即便她生xg粗率,也有些紧张了,难道这就是关蒮
“我是安雅秀,以前叫安十一秀,天王给我改的名。”
少女怯生生答着,就像她是客人,段雨悠是主人一般。听到安十一秀,段雨悠才恍悟,这该是另一位王妃安九秀的妹妹。
“等等天王还在处理要事”
到了内堂门口,隔着屏风,正听到一个懒懒嗓音在说话,像是跟朋友聊天一般随意。
“别担心,我不会杀人,甚至都不会抓那家伙下狱。我李肆心怀至上天道,要诛的是天下人心,手握可吞天下之强军,要斩的是满鞑气运,一个黑心小人,可不值得我动气。”
“这确实是一场大风波,风眼却不在那家伙身上,而在我怎么处置此事上。报纸已经出刊三四天了,为何还这般安静没有跟着骂的,没有跳出来反骂的,就只有各地官府在收缴报纸,连你们越秀书院的门都没人去砸,这不是很奇怪么”
“原因很简单嘛,大家都知道我不是心慈手软的菩萨,起家前还是个李半县,他们都觉得那家伙,还有越秀书院要完蛋了,坐看那家伙掉脑袋就好。当然,还有人呢,是等着我一刀下去,他们就有了蛊惑人心的筹码。”
另一人恭声应着,还在请罪说自己用人不察,不被追责,他自己难以安心。
“你就这么想吧,你不是我英朝的官,史贻直那魂蛋又老是摸鱼,迟迟没把英华刑律弄出来,我要处置你也无法可依。要说圣心,我还不是皇帝,拿你可没办法,这样就能心安了吧不行好吧,来人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别伤着骨头,屁股打烂点。”
李肆这语气还是那般悠闲,像是在说笑话,可两个穿着黑红相间制服的shi卫拖着一个年轻人从她身前经过,片刻后,噼噼啪啪棍子揍肉声响起,她才醒觉,那可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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