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无瑕用银盘拖着剪成纸花的奏折,躬身退下。她走得很快,步履里有藏不住的得意。
水月听着她的足音渐渐远去,嘴角沁出了残忍的笑容。
鬼迷心窍的春江无瑕并没留意皇帝话里的双关含义。她现在心情舒畅,感到自己就像一个成功的训兽师,掌握了戏弄狮子的一切技巧。世界上最凶猛的野兽是什么不是狮子,不是恶龙,是皇帝。
“我是最伟大的训兽师”春江无瑕不禁有些飘飘然了。她轻蔑的抄起奏折,撕成了碎片。
内大臣春江无瑕手托银盘走进仰止殿。
看到被撕碎的奏折,贝隆、艾尔、明典脸色都变了。
“远征没的商量,昆仑一定要去,陛下憎恨不同的声音,你们别想在陛下背后搞鬼”春江无瑕如是转述道。
仰指殿内一片死寂,春江无瑕藏起了冷笑,悄然离去。
三元老面面相觑,最先怒形于色的是明典。
“皇帝太糊涂了这样下去,帝国早晚毁在她手里”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贝隆也摇头叹气。
两人大发牢骚的时候,佯装离去的春江无瑕已经悄悄走进了隔壁的偏殿。
厚厚的墙壁隔绝了声音,隔壁的讨论她听不见。
她伸出右手,按在墙壁上。蓝色的光晕从她掌心扩散开来,成了诡异的波纹。蓝色的光波覆盖了墙壁,仰指殿内的声音像是遇上了磁石似的被吸附在墙壁上,每个字就是一块投向湖面的石头,轻重大小不同,激起的涟漪也千姿百态。
无暇深深吸了口气,开始倾听隔壁的对话。
“想要陛下改变心意,只有一个办法。”这是艾尔波科拉的声音。
“难道是兵谏”这是明典
“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万一不成,就是灭门之灾啊”
贝隆吓了一跳,嗓音变形了。
“兵谏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但是光我们三个人成不了大事,必须还要拉上一个人。”
无瑕暗想,这明典貌不惊人胆子可不小。
接下来是艾尔波科拉的笑声。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充满了自信。“老大人说得那个人,可是易水寒”
“正是易将军”
“嘘当心隔墙有耳,回去再谈。”
八月桂花开,仰止殿外花香袭人,三位老臣走进月亮地里,心里压着沉沉的乌云,当乌云遮断月光,春江无瑕也志得意满的离开了。
云破月来花弄影,水月站在窗前遥望明月,婆娑的花影筛在窗上,随着月光流转渐浓渐淡,就像皇帝阴晴不定的脸。
春江无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反复推敲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她如实的揭发了三元老的阴谋,没有说谎,也没有夸大其词。可这并不能让她安心。她说惯了谎话,偶尔说一次真话反而觉得很心虚。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帝,心想,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水月左右为难。心想,“三个人都是她最为信任的老臣,不该这样对我,说是造反,也许只是一时的气话。罢了,我就先关他们几天,略施薄惩,也叫他们熄了居功要挟的念头。”
于是就叫无瑕知会武思勉:“逮捕三元老,押在刑部大牢候审。”
无瑕喜形于色,忙躬身退下。
她早就看贝隆等开国元老顺眼,而那些老家伙,对她也从没有好脸色,日后少不得跟她作对,如今正可趁机铲除。
当然,无瑕用不着亲自动手,她有个志同道合的伙伴,那就是武思勉。
“陛下说得是只抓贝隆三人,还是与兵变相关的人一概不放过。难道没有说如何处置易水寒”武思勉问道。
武思勉与易水寒统属军部,年纪又相近,无形中就有了竞争之心,可无论资历、口碑还是战绩,易水寒都远胜过他,嫉妒之心由来已久,今次有机会整垮他,自然不肯放过。
春江无瑕看穿了他的心意,别有用心的说:“既然贝隆三人口口声声要跟易水寒商量叛乱事宜,想必也是乱党之一,宁可错杀千人,万勿使一人落网,武大人看着办就是。”
“内大臣阁下既然有言在先,嘿嘿,小将可就不客气了”武思勉喜形于色。
春江无瑕乜斜着他,不屑的冷笑道:“武大人尽管放手干罢陛下派了这个差事给武大人你,就是看中了你的手段呢。”
武思勉听了,十分得意,摸着下巴嘿嘿狞笑起来。
“这等蠢材,只配杀猪”无瑕不屑的想。
春江无瑕太小看武思勉了。屠夫也有屠夫的智慧,她前脚刚走,武思勉就去了画眉殿。
“内大臣方才传了陛下圣谕,说是要抓贝隆、明典、艾尔波科拉三卿。”“既然知道,还不快去办事。”水月慵懒的躺在龙椅上,看也不看他一眼。
武思勉迟疑的问:“据说此事涉及易帅,不知是真是假。”
水月沉吟不语,半晌后忽的睁开凤目,两道精芒冷冰冰的落在武思勉脸上。“不准吞吞吐吐”
“属下已经查明,易水寒不但勾结贝隆等三人妄图造反,更犯下了私藏反贼的弥天大罪”
“此话怎讲”
“陛下可还记得春江无心与春江无错这两个余孽”
“春江无心、春江无错当日天香君离京之时,不是带着他们一起走了么”
“陛下有所不知,据为臣调查得知此二人尚在帝都实不相瞒,包庇他们的正是易帅”
水月沉吟良久,忽然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武思勉一愣,忙道:“刚刚查证核实。”
“可还有别人知道”
武思勉听出弦外之音,顿时吓得冷汗淋漓而下,跪倒在大殿上磕头如捣蒜:“陛下圣明,饶了奴才罢这件事天上地下只有陛下一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