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不甚明白之处，可一一道来。”

苏念徐徐道，要让他人接受新的事物，哪怕是再经典的理念，也需要让他人参与进来且主动思考，这般才能调动积极性。

道场上众人听了，却是齐齐陷入沉寂中，并非无人有疑惑，只是人之常性作怪，人人都不愿当这出头之人。

“前辈，敢问道有几何是否人人可学”良久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众人目光齐齐投去，只见说话之人白眉白须，是个外貌七旬的老者，外人觉得陌生，昆仑之人则一眼认出是原昆丘长老周青。

苏念心中诧异，这位原昆丘长老为人低调之极，极少露面，之前那次讲课后者都没出现，没想到此次讲道竟也来听了。不过周青的低调没有让苏念将之遗忘，对方那神奇的占卜能力，对任何人来说都有着巨大吸引力。

“谅你再低调神秘，也逃不脱那诸多千年道经的诱惑啊”

苏念内心小恶魔挥动着尾巴，脸上不动声色，道：“法则有三千，大道亦有三千，无论是谁，皆可学我大道。”

话语传出，在场众人顿时人人露出喜色，尤其是那些资质普通和实力微弱的，只觉真是看到了希望。

但就在这时，所有人都诡异的感觉到窒息，接着一道雄浑的声音就如雷霆般在空中炸开：“嘿，不是人也能学么”

众人暗忖谁在这骂人，只是还来不及发出质疑，近乎所有人都倒吸冷气，只见上方茫茫云雾四散，一道庞大的身躯显露出来，竟是一头巨兽。却见那巨兽体型如虎，嘴如猎鹰，背生双翼，翼广二丈余，着实令人震撼。

“灵兽。”

“我的天，是虎鹰”

“怎么会有灵兽出现”

昆仑道场上一片恐慌，人人惊呼，虎鹰之名太过凶悍，稍有见识者就知道。此兽天生凶煞强大，未成年时就能撕熊裂豹，二阶之下不可挡，而眼前这虎鹰能口吐人言，那显然是成年了，实力至少可比人类之驭侯。

苏念眼瞳一缩，此幕无疑完全脱离他的掌控，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偏僻的摩诃东部讲道，竟会引来这样恐怖的灵兽。

沉重之际，苏念眼角余光却是捕捉到周青的表情，发现后者平静如水，好像早有预料，再想到后者的占卜之术以及自己的方寸台，当下也安下心来。看来这虎鹰此行没什么恶意，即便事与愿违，自己有着方寸台守护，最差也能保住性命。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石火光之间，谁也不知苏念心中转过这么多念头，等众人重新看来时，他已经恢复从容，仿佛感受不到虎鹰带来的压迫道：“大道三千，条条皆可成道，人有人道，兽有兽道，有何不可学。”

“好个大道三千，条条皆可成道。”这时，又是一道喝彩从云端传下，在道场另一侧，一个穿着大红苏绸寿袍的富态中年走了出来，在此人身旁，还有一个青色旧布袍，面颊清瘦的男子。

“鄙人徐济，这是我义兄莫苍。”这富态中年比虎鹰礼貌多了，笑呵呵的对苏念拱了拱手：“我二人有缘听得阁下妙言，实是人生之幸。”

苏念不认识这两人，不过这红袍胖子态度客气，倒让他多了些好感，只是还未回话，他就察觉到异常，安静，道场内实在太安静了。

略微观察一番后，他就发现，在场众人在听到这两人名字后，大部分都用极其惊讶和恭敬的目光看着两人，且这恭敬是完全发自内心的。

“不想苍济山两位前辈，向来足迹少至山外，今日竟来了昆仑。”

声音清如珠玉，柔似细雨，紧接着在众目注视中，一只白鹤飘然降下，但说话者不是白鹤，是这白鹤上坐着的一个彩衣女子。

这彩衣女子体态曼妙，肤光胜雪，浑身透着一股轻灵之气，虽戴着面纱，可依然让下方无数人看直了眼睛。

苏念心中也跳了跳，却很快恢复沉静，毕竟他的脑海已被倾月占据，所以注意力反倒更多集中在对方说的话上。

“苍济山。”苏念真不知自己是该觉得荣幸还是苦涩了。

第三十二章有教无类

早从谢青茗那苏念就听到过苍济山，此山在昆仑三百多里外，之所以闻名就是因为莫苍和徐济二人，这二人来历神秘，心怀慈悲，二十年来不知救济了多少人。

尤为出名的是，十九年前，有个宗派看中两人医术，邀请两人被拒，后派高手强行邀请，不料全部被击退，连带宗派一名驭将巅峰的长老都重伤了。当年两人修为就强大惊人，而今过了这么多年，无疑更深不可测了。

就不说莫苍和徐济两人，这彩衣女子面对两位态度如此淡然，显然不是本身实力强大，就必定背景不凡。

“客气客气，凤姑娘不是也来了么”莫苍一脸和气，肉乎乎的面庞将眼睛都挤得不见了。

凤姓女子未和莫苍再多谈话，转身恭敬的看向苏念，目光先是迟疑的在苏念脸上停顿了片刻，旋即执礼道：“雪舞见过苏前辈，前辈之大道理念令晚辈钦佩万分，只是晚辈想请问一句，这道究竟在何方”

苏念听了暗爽，自己年纪说来和凤雪舞相差应该不大，被对方称为前辈颇有些炎夏吃西瓜的感觉。当然他也清楚，对方会认为自己是前辈，是因前世那些大道太过精妙，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少年能创造出这样的至理。

在表面，苏念则是作出思索的样子，沉吟道：“道在心中，在耳边，亦在脚下，你认为道在哪，它就在哪。”

凤雪舞双目一亮，视线不敢在苏念脸上停留了，低眉道：“晚辈明白了。”

你明白了我自己还没明白苏念做风轻云淡状，内心暗自嘀咕。

“阁下，莫苍有一问，这道，与那本源法则，天地规则有何区别”一直没说话的莫苍，突然开口了。

莫苍这话一出，在场驭师境界以上的人齐齐抬头，目光紧紧的望着苏念，此问无疑问出众人心声。

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人们所为的就是强大自我，如果苏念的道和此界已有的法则论没什么区别，即便再经典人们又何须舍近求远，若只是复制品，人们又何须弃了存在无数年的法则论，去学这新道论。

这一问，无疑是所有问题中最难的，苏念内心却不惊反喜，因为这是他等待已久的，道宗要发展起来，就必须让人看到它的独特，如果过段时间再无人替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会主动讲解，只是这样一来自然没有别人提问的效果好。

“法则至高，规则无边，两者如河中之渔网，棋盘上之界线。”越是成竹在胸，苏念语调反而越慢，缓缓说着：“道即是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你所至诚，愿以心追求之物，便是你的道。”

听到这，莫苍等几名强者的眼神已清明起来，只在那瞳子深处还有些困惑，其余修为稍差，但悟性颇佳的人也若有所思。

苏念拿起茶杯，轻呷一口，幽幽道：“故我之道，没有束缚，没有界线，为的只是让鱼不被那渔网所束缚，让棋子超脱那界线，让人能追求心之所愿。我之道，或顺或逆，修的是那自我问心之途，求的是那份自在逍遥之法。”

刹那间，白云无声，微风静止，昆仑之巅上，仿佛只有苏念的话语回荡不息。

不知过了多久，莫苍长长呼出一口气，朝着苏念深深一稽首，然后起身对徐济道：“老徐，走吧”

徐济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脸上也没有了之前那笑容，变得肃穆了许多，沉默的跟在莫苍身边。

大约走了六七步，莫苍脚步一停，转身对苏念一字字道：“若有朝一日，阁下能证明今日之言，我莫苍便认你这个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