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她的身形并无太大变化,手臂依旧纤细,双颊也只丰润了些许,如此一来,愈发显得那肚子仿佛一口扣在她身上的锅。
崔珩每每看着都觉着心惊,每日下值后便立刻回来,陪着她一同用膳,晚间的时候,也总是拉着她一同散步消食,精心地照管。
时间荏苒,又是一年春末,雪衣已经怀孕快九月了。
产房已经备好了,稳婆也找了有经验,大夫更是早早的预备下了,一切都有条不紊着,万事俱备,只能临产的日子到。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雪衣却早产了。
得知消息的时候,崔珩刚刚下值,闻言连马车也不用了,策马便直接朝这府里奔去。
一路紧赶慢赶,等他回府的时候,天刚刚擦黑,清邬院里已经聚了不少人,产房里也传来了□□。
“怎会早产?”崔珩步履匆忙,边走边质问着杨保。
“小人也不知,明明白日还好好的,娘子还在说要等您一同回来用膳……”杨保也觉得糊涂。
“双胎本就和寻常妇人生产不一样,早些生反倒是好事。”大夫人站着门口,向崔珩解释道,“二郎你别急,这妇人生产少则几个时辰,多则一日夜,你先用点东西垫垫肚子。”
“我吃不下,母亲。”崔珩现在哪儿有心情吃东西。
“那你坐下歇一会。”大夫人看着他满头的汗,又劝道。
“我坐不住。”崔珩仍是不动,沉沉地站着,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里面,雪衣原本正咬着牙,一听见崔珩的声音,她眼泪瞬间绷不住了,朝外面轻轻地叫着:“郎君,是你吗,我疼……”
崔珩眉间一凛,立即便去推门。
守在里面的稳婆连忙伸手去挡:“郎君,女子生产多血气,产房是污秽之地,万不可随意接近。”
“什么污秽之地,无稽之谈。”崔珩皱了皱眉,直接推开了女使。
女使还想去拦,大夫人却叫住了她:“算了吧,让他见见女子生产,往后也能枕边人更用心些。”
女使这才没拦,暗自摇了摇头,没想到这在外头说一不二的大人回了府里竟会为娘子一句喊疼不顾老祖宗的规矩。
这样的男子,还真是难得。
然而崔珩正走到了外间,里面的稳婆却叫住了他:“孩子的头已经快出来了,郎君且等等。”
崔珩立马停住了步,此时,雪衣的声音也由一开始的呻.吟变成了憋着力的呼吸。
一声一声,仿佛剜在崔珩心口,让他也跟着喘不过气。
短短的一个时辰,仿佛过了一天。
崔珩双腿站的发麻,几乎要控制不住冲进去的时候,里面忽地传出了一声响亮的婴啼。
“是位小公子!”稳婆用襁褓包好,朝道喜。
外面也跟着贺起喜来。
又片刻,里面又传出来一声啼哭。
“还有位小娘子!”稳婆又叫道。
果真如崔茵茵所言,这胎是一男一女。
喜报一传来,大夫人欢喜地合不拢嘴,吩咐了大赏。
包好了孩子,两位稳婆一手一个抱了出来,准备让等候已久的郎君和大夫人瞧瞧。
崔珩只掠了一眼,便穿过了人群径直到了里间。
“你怎么样?”崔珩进门后直接到了榻边。
帘子一掀开,只见陆雪衣额上全是汗,正阖着眼轻轻地喘气。
虽是早产,但因着平日多加注意,大夫又都是有经验的,是以雪衣生的还算顺利,前后也不过两个时辰。
雪衣原本还不觉着什么,此刻一见到他,眼中包着的泪唰的掉了下来:“郎君,我刚才好疼……”
她每掉一颗泪,崔珩心口便被烫一下。
“不能哭。”崔珩抬起了她的下颌。
雪衣忍着泪,眼泪将掉不掉的,反倒更可怜。
崔珩心情复杂,一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就这一回,往后咱们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雪衣靠在他肩上,眼泪啪嗒,半晌才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两个人静静地抱了好一会儿,雪衣缓过了劲来,才想起来还有孩子呢,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
“他们长什么样子啊?”雪衣撑着崔珩的肩膀微微直起上身,虚弱的声音也盖不住急切。
崔珩被问住了。
他只顾着来看她,刚刚只掠了一眼那襁褓,看到眼睛鼻子俱全便离开了,若说长什么样子,他还真没看清。
“好看,长得像你。”他斟酌了片刻,猜测道。
雪衣一听长的像她,愈发期待了,扯了扯崔珩的袖子:“那你快抱来让我看看。”
崔珩将她慢慢靠到引枕上,这才放开她的手,起身叫了稳婆。
然而等两个孩子一抱过来,雪衣瞄了一眼那红皱的小脸和眯的只剩一条缝的小眼,愣了片刻,眼眶通红。
这……这哪里长得像她了,还有,哪里好看了?
崔珩认真看了一眼,也无语凝噎,立即又改了口:“看错了,不好看。”
可他话音刚落,原本安静的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嚎啕大哭了起来。
母子三人都在哭,怎么说都不对。
崔珩揉了揉眉心,忽地觉得未来有些艰难……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