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的头颅中一跳一跳地疼着,一阵阵恶心的感觉从胃里往上涌。猛然扭头趴在床边干呕,吐出了一些透明的胃液。等到胃里稍稍平复,他却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手腕上冰凉的拖拉感是怎么回事?
他转头一看,眼睛瞪大了一圈。一只手铐拷在他的手腕上,而手铐的另一头则拷在床头的栏杆上。
楚央缓缓眨了两下眼睛,拽了拽自己的手。手铐哗哗地响着,与床头栏杆的金属摩擦出刺耳的噪音。
怎么回事?!
这时候主卧卫生间的门开了,林奇只穿着一条睡裤,上半身还带着洗完澡未擦干的水珠,柔软的头发湿漉漉地黏在额头上,一边走一边拉着脖子上的毛巾擦着侧面的发丝。他一抬眼看到楚央已经醒了,对他展颜一笑,简直可以用出水芙蓉来形容
楚央愣了两秒,然后动了动手腕,你这是搞什么!
林奇低笑着凑过来,往床上千娇百媚地一趴,我都半裸了你还有心思管手铐?是我不够好看了还是年纪太大不够性感了?
楚央觉得脑壳更加疼了。之前在卡特之门内经历的一切仿佛还是未散的噩梦,醒过来就被林奇这样一通打岔,整个人都是懵的,你你干嘛锁住我?手铐哪来的?!
情趣用品商店买的啊。林奇耸耸肩膀,我怕你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悄悄醒了,然后自作主张偷偷跑掉。我了解你,小央。
一时间,房间之中的两人陷入沉默。
在门后看到的一切如噩梦再一次吞噬了楚央。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眼神渐渐散开,又成了那种略略空洞的样子。
楚央知道林奇说的是对的。他太胆怯了,他只会逃。
你不害怕么?楚央抿了抿干涸的嘴唇,用有些嘶哑的声音说,你没看到吗?在每一个现实中,只要你我相遇过的,全都死了。你我是最后一个了
难道他不怕被害死吗?那些死亡全都不是什么安详的死亡,有些是被感染后变形成了可怕的样子,有些是耗尽生命力全身枯朽死去,有些是被烈火灼烧而亡,有些连尸首都找不到。那么多万分痛苦受尽折磨毫无尊严的死亡,他不怕吗?
怪不得面具楚央后来会扭曲成那个样子,任谁看到自己最重要的人那样惨死,都会疯掉的吧?
林奇撑起上神,凑近楚央,认真地凝望着楚央的双眼。被他那样专注地看着,仿佛自己是他眼中最重要的人。
林奇对楚央说,我不怕死,我已经活了太久了。在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其实我就应该死去了。我的降生就意味着,有一天我的母亲会为了救我而死去。可能为着的原因是不同的,但结局永远是相同的。她用自杀献祭的方式,换取我的复活。每一个现实的她都已经死去了,现在她就像你爷爷一样,停留在存在和不存在之间的不确定状态,被困在封闭空间里,不停重复同样的一天,存在又消失,直到时间尽头封闭空间打开之后,如果有人可以确定她的存在,她就有机会复活。但这样的几率太渺小了,谁能活到所有现实收束的那一天呢?就算我有星之彩,但谁又能确保自己能在大坍缩中生存下来
你是说楚央皱眉,如果我们可以活到大坍缩发生,就还有机会见到在所有现实里都已经死去的人?
这是一种理论,一种猜想。但是在见到你爷爷之后。我认为这是很可能的。这种理论是说所有现实里的多元观测者,其实是同一个生命体的无数次轮回。站在一个更高级的能够超越时间限制的生物的角度看,其他现实的你和你是一样的,只不过是不同选择不同事件发生影响后在相同时间段内有了不同经历的你。所以目前死亡也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没有时间就没有开始与结束的概念。只有在最后唯一且绝对的封闭现实之中才会出现真正的永恒的死亡。
而作为生存在时间和空间之内的生物,比如说从你我的认知来看,我们就是不停在大致差不多的时间段上轮回。当你死去,一切归零,你会被重新生出,然后再次进行你的一生,形成另一个平行时空。往复循环,没有尽头。只不过这轮回是没有先后顺序的,因为我们意识中的时间在这里并不适用。
每一个人都在死亡之后重新出生在相同的时间段不停进行新的轮回楚央头脑中盘旋着这些晦涩难懂的话,却忽然有些明白了,很久很久以前在父母的墓碑前爷爷对他说过的话:只要存在过,就会永远存在。
楚央忽然低声说,这样的话,如果能加快大坍缩的发生,是不是我爷爷和你母亲就都还有机会复活?
林奇的神色凝重下来,娓娓说道,那些激进派成员有不少都是想要见到一些不可能再见到的人,才会不择手段,想要通过攻击其他现实的方式强迫大坍缩的发生。林奇叹了口气,但就算是那样,最终确定的现实宛如地狱一般,充满了憎恨和杀戮。就算那些人复活了又怎样?很快就会重新被彻底抹杀的。而人间地狱是什么样子,我已经见识过了。
人类对人类最大的恶意可以到什么样子,在林奇二十三岁的时候,在枪林弹雨残肢断臂中就已经领教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轮回的概念可能会比较烧脑所以我为什么要写这么复杂的设定_(:з」∠)_
第106章埋葬的秘密(8)
23岁的林奇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昏暗的天空里听不见战斗机滑翔的声音,湿漉漉的风透骨地吹着。周围全都是尸体,有敌人的,有法国盟军的,但更多是他认识的面孔。
他大口喘息着,不敢置信地低头去看自己的胸口。他的前襟被血染红,有一个子弹穿过造成的破洞。然而当他颤抖着手扒开衣服,却发现自己胸口的血污之下却没有任何伤口的痕迹。
一种莫名的恐慌感和空洞感摄住他混沌的脑海。他环顾四周,只见被战争彻底摧毁的城镇的残垣断壁,几只漆黑的乌鸦在啄食尸体伤口附近的鲜肉,被烧得焦黑的旗帜偶尔飘动一下,宛如幽灵般安静。
他抓住自己的步枪,拄在地上费力地爬起来。他年轻的面容上和着泥灰、汗液和血迹混在一起的脏污,原本修长漂亮的手却开始泛起一种诡异的灰暗色彩,皮肤下隐隐蒸腾着细密的刺痛和灼烧感。他蹒跚地跨过一具具残缺不全的肢体,试图弄清楚还有没有幸存者。然而入目所见只有死亡和遗弃,英国军队和法国盟军都不知所踪,他被一个人留在这座废城里了。
一连两天,他靠着在城里搜寻镇民逃走时没来得及带走的食物为生,晚上就找一间隐蔽性较好的房子睡觉。他睡得不安稳,梦里都是血肉横飞的画面,耳畔响彻的都是轰炸机飞过炮弹如雨般炸落的轰鸣。在上战场之前,他本以为自己是个勇敢的人,但是只有当你端着枪面对着随时可以把你打成筛子的枪林弹雨,而你的长官在身后怒吼着让你冲上去的时候,你才真正能体会到什么叫害怕。所有崇高的理想,所有高尚的道义,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那时候他脑子里能想起来的,竟然是他人生中最后一顿饭吃的竟然只是干巴巴的压缩饼干
在第三天的时候,他被一队德军俘虏,抓进了战俘营。和他一起被俘虏的还有另外四百多人,都是在之前的敦刻尔克大撤退中为了掩护大部队撤离的英军或法军士兵。他们宛如老鼠一般被赶在几个谷仓里,时不时能听到种种流言蜚语,说是他们会被一组一组带出去枪决。死亡的恐惧笼罩在所有年轻男人们的头顶,每一顿发馊的土豆汤都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顿饭。那些德国士兵从来不同他们说话,只是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会随意选几个俘虏拉出去往死里打一顿,然后又扔回营里。
当党卫军屠杀了九十多名英军俘虏的消息传来后,有几个英军士兵试图逃跑,只是并未成功,被抓了回来。林奇看到他们被赶到一堵砖墙前,然后一名军官举起手枪,一边走一边开枪,战俘一个接一个倒下去。有一个人中了一枪之后没死,于是那军官又走过去补了几枪,把他的脑袋打了个稀烂,脑浆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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