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则费工,二则必须依靠有利地形,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马上建起来的。如今安定郡内倒是沿边修筑了不少的燧堡,但无墙垣遮护、连通,预警力和侦察力都要大打折扣。故此游遐建议,可将一支精锐骑兵设置在安定郡内,以便及时发现和捕捉到入寇的胡军主力。
然而长安政权方致力于东线,要与石赵对战,未必有余力把主力骑兵派发到安定去。对此,游子远提出了更为大胆的想法:虚除南下,咱们防不住,彼若东向,也不好拦可是为啥要防要拦呢从来用兵之道,要致敌而不致于敌,则管他去哪儿,咱们直接抄他老窝不就成了么
是以建议自秦州的略阳、南安发兵,再邀请凉州张氏遣骑兵相助,直捣上郡腹心之地你虚除权渠敢不回来,我就把你老巢彻底给端喽
所以今天裴该询问道:“则以子远之计,卿等以为可行么”就是说的此议。裴嶷不置可否,转身以目相询陶侃,陶士行倒是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可行”
随即分析道:“并州之战,若止固守,确乎不用骑兵,但如枢部所议,若能大破石虎,趁胜反攻太原,则非用骑兵不可骐骥等营,不可远离长安而向安定。且即命北宫纯等北上,亦恐缓不济急,难遏虚除之扰,千里驰援,人马疲惫之下,反易为贼所破。故此用秦州之卒,并募境内羌胡从征,杀向上郡,是唯一可行之策。”
顿了一顿,请问道:“唯秦州无大将,吕楼终究年少,不知当命何将驰往将兵哪”
吕楼本名吕婆楼,是略阳氐酋苻洪麾下小将,等到苻洪为苻突、苻光所弑,郭默以此借口进剿苻氏,吕婆楼为给故主复仇,便率其一族为王师前驱。战后郭思道向长安报捷,裴该就下令:把那个吕婆楼留下,设法吸纳进我军中来。
从裴嶷、陶侃直到游遐,谁都不明白一个年纪轻轻的氐族小帅吕婆楼其时才刚满十八岁为何能入了大司马的青眼哪郭默倒是见识过这小子打仗时不要命的悍勇之性,觉得裴该所言有理只是,大司马光看我的捷报,就能从一大堆立功的氐羌中扒拉出他来,如有天眼
于是即将吕婆楼纳入麾下。吕婆楼趁机就对郭默表白,说我本来是中国人“先祖为汉文帝时人,名讳文和,自沛迁徙于此,因与氐部杂处、联姻,乃渐化为氐”
姓吕,又是从沛县过来的那肯定跟高后吕氏是一族啊,这牛皮吹的。不过相比原本历史上其子吕光僭号凉国,直接尊太公吕望为始祖,节操还不算掉到底线。
对于吕婆楼的话,郭默压根儿就不带信的这年月妄攀祖宗的事儿多了去啦,况且汉文帝时候的事情,又在氐中,根本无可查考嘛。但是小子,你心向王化,愿意当中国人,这是值得赞扬的只是婆楼这名字怎么听都不中国嘛,你还是改个名字比较好啊。
于是吕婆楼便即改名为吕楼,连其一族百余家,全都更晋名、穿晋服,装模作样自古以来就是中国人一般
第十八章各怀忧心
裴该在军中明申华夷之辨,自然而然地造成了将兵们对外族出身同袍的鄙视。不过即便外族,也有做到刘光、姚弋仲这一等级的将校,更别说武陵蛮甄某了故而根据军中司马统一口径的宣传,你只要心向王化,平常不口出鸟语,穿着、习俗与中国人无异,那就应当不分彼此,咱们还是好兄弟。
所以吕楼既入大司马三军,体察到了这种状况,才要紧着向郭默表白,其实我祖上就是中国人哪然后易服色、改言谈,一副老子如今终于认祖归宗了的德性。
其实这年月中华文明因其先进性而广为周边戎夷所仰慕,人莫不以做中国人为荣当然啦,前提也要中原政权足够强势才行。比如说东北的段疾陆眷、段匹磾等,既受晋封,当即改穿中华衣冠。只是对于游牧民族来说,中原传统服装不太便于行动,贵族乃不时穿,普通百姓乃不能穿而已。
大部分游牧民族对于祖宗的敬畏远不如中国人,要他放弃祖宗而改以中国人为祖宗,并不存在太大心理障碍刘渊即以刘邦为祖,到后来刘曜是觉得蒙不了人,这才改祀的冒顿。那么为什么蒙不了人呢因为假的终究是假的,不经几代人的努力,不大可能为中华所接受。且你融入可以,你想直接爬中国人头上去,却是千难万难,即畏汝势,也不会真把你当一家人看待。
永嘉以后,留在北方的世族虽然多数臣服于外族政权,但一直到北魏时代才开始大规模出仕,其由也在于此若非东晋南朝提不起来,遗民泪洒胡尘而王师不至,但凡有点儿人心的,谁也不肯低下高贵的头颅来。
然在大司马三军中,却宣扬只要改俗且遵从王化,你立码就是中国人了,给了外族兵将快速融入集体的方便通道,则在军队这个大熔炉中,摇身一变就会快捷得多。当然啦,以吕楼这般直接认中国祖宗,被接纳的可能性又再高上三分。
当然啦,外族论个体而言,多愿为中国人,倘若抱团成群,则又另论,终究脑袋和想法是一回事儿,屁股和利益又是另一回事儿。只是吕氏原本就只是一个依附于苻氐的小家族而已,同姓男女加起来不过百余人,就很方便因吕楼的一句话而易俗了。
如今,若论在秦州军衔最高的裴军将领,就是这个吕楼了,他方因助游遐平定略阳胡乱,荣升了中尉军衔。
因为留屯秦州的正兵数量并不多,裴粹时代是两千余人,游遐后来又带去五百人,至于各部营督,此前就都为御刘粲,而陆陆续续地东归了京兆、冯翊。
根据游遐的计算,陶侃的考量,秦州正兵两三千,再加辅兵、民兵三四千,召集附晋氐羌三四千骑,且有凉州骑兵为援,进袭虚除,基本上够用了。一则此战主要是“围魏救赵”,没必要跟虚除部展开主力决战,二则兵带多了,加上道路遥远,粮秣损耗必巨,反倒划不来。
只是目前秦州守将是吕楼,虽然郭默和游遐都多次称赞于他,终究一是降氐,其二才刚成年,未必靠谱啊,陶侃就此才请问:是不是要别命一员上将前去领兵呢
裴该略一沉吟,便即摇头道:“不必委任子远可也。”
要说投效裴该的士人当中,除陶、裴二人外,功劳最大的就是游遐游子远了,仅军功就有聚会氐羌以退彭夫护,以及前此平定略阳胡乱两事,则游子远知兵,人皆深信不疑。故而裴该发话说不用别派将领了,让游遐领兵前往上郡可也,陶士行也无异议。
固然裴该惯于听取部下意见,每逢大事,必与群僚商议,但他轻易不表态,一旦表态,敢于硬顶的却也不多尤其是大司马主意不算太离经叛道,或者彻底荒谬的前提下这就叫“一言而决”了。终究当属吏的,除非必要,谁都不愿意跟上司顶牛,哪怕上司所命有误,只要别太过分,我们执行阶段稍加扭转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