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马驰向晋阳,接替石生掌控并州军政大权。
按石虎的本意,是想要麻痹晋人,他好找机会掩袭平阳,转守为攻。可谁成想才刚履任,忽报拓跋鲜卑自平城方向汹涌杀来
于是下令各城严密守备,无令不得出战。鲜卑军先至原平,连攻三日不克关键是不擅长攻城于是抢掠一番后,便即绕过城去,继续深入,先后又在晋昌、九原城下受挫。在这种情况下,就连力主出兵的拓跋头都不淡定了,建议郁律围城打援只有先消灭了羯赵在并州的主力,咱们才能够继续深入啊。
然而郁律却说:“阿兄云女公子怯懦,即逢晋人数千兵马亦不敢出战,则我大军来,即便久围某城,彼又岂敢来救啊我意直向晋阳,再围其城,则羯贼各方兵马不敢不来援救,即可于平原之上,以我铁骑挫踏之中国人用兵,不敢绕城而过,是恐怕后路被断,粮草难继。但粮食是需要人扛、车运的,我驱十数万牛羊而来,彼四足能走,足可吃用数月,又有何惧哪”
不听拓跋头的劝告,继续深入,结果在九原以南地区,终于遭逢了赵军的主力。
按照后世的说法,此处乃是忻州盆地和太原盆地的衔接处,周边多山,地势相对复杂。赵军当道而守,仍然打着“河间王石生”的旗号,郁律乃不甚在意,挥师猛攻过去。谁想当面赵军稍却,突然间左右山中一通鼓响,无数伏兵汹涌杀出,并且高张“太原王、太尉石虎”的旗号。郁律大吃一惊,想要后退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急于进攻而导致几乎被拖成一字长蛇的部伍,瞬间即被割裂为好几段。
郁律被迫朝后退却,且战且走,赵军却在石虎的指挥下四面围将上来,先将外侧的几个鲜卑小队逐一歼灭,渐次合拢。郁律不禁大叫道:“吾铁骑何在”
所谓“铁骑”,自然就是指的重甲骑兵了,都由拓跋部贵酋子弟充任,自带装具和扈从,其战斗力不并逊色于郁律的亲卫。然而重骑兵因为装具沉重,在郁律闷着头猛冲的时候被落在了后面,遇敌才匆匆穿戴铠甲,上马挺槊而战,一时间且冲不过来呢。
而且鲜卑重骑与裴该一手训练出来的“具装甲骑”不同,并没有严整的阵列,即便聚在一处,也基本上都是各自为战。石虎站立高阜之上,遥遥望见这五六百重骑,当即便将出了自己的撒手锏。
他此前曾经在拓跋重骑面前遭受过挫败,后来又听说石生为晋人的重骑所冲,竟然连营垒都难以守备,一口气逃回了介休城中因此在襄国的时候,他就多次向张宾讨教,更与蘷安、支雄等将研讨破敌之策,多少算是有了一点儿想法。
此番才入晋阳,石虎便即拣选精锐五百,亲自训导,尝试着将来于战阵之上击败拓跋或者晋人的重骑。
这五百兵都是勇壮之士,多半是善骑的胡、羯,然而装具却并不沉重石虎还拿不出足够装备来仿造重骑兵他们本在外侧严阵以待,一见山上旗幡摇动,主将令下,当即驱策战马,直向拓跋重骑杀来。
此时拓跋部的重骑兵已然前进了两箭之地,先后击穿三队赵兵,遥遥的已然能够望见代王郁律的大纛了。只是“望山跑死马”,看着似乎不远,将领通过目测可知,少说还有将近两里地因为装具沉重,导致马力衰退得很快,倘若继续不管不顾地朝前猛冲,估计还没等接应上郁律,多数重骑就得“趴窝”。
于是下令暂缓奔驰,休歇马力,倘若有备马跟上来的,可以及时替换。正在此时,石虎新练的骑兵杀到了眼前。
但是这些骑兵并未直冲拓跋重骑,而是距离两箭之地便即下马,聚集周边部伍,结阵以待。拓跋重骑见状,其中已然换上备马的百余骑便迎面撞将上来。
就从前的经验来看,即便敌方步兵结起坚阵,若没有十倍以上兵力,阵不够厚,都有可能被重骑兵蹴散。拓跋重骑是怕以此为核心,赵军越聚越多,到时候难以突破去救代王,是以先发一部,要抢在对方仅仅千余人结阵的时候,抢先驱散之。
然而这支赵军眼见重骑汹涌杀来,落蹄如同奔雷一般,却不退反进,正面迎将上去。比及双方接近,五百核心赵兵突然间矮下身,一半以大盾遮挡同僚,另一半各执长柄大刀,探出去砍斫拓跋重骑的马腿
马腿一折,重骑便倒,因为甲具沉重,倒下就没那么容易爬得起来再加扈从还被远远地抛在后面,尚且来不及近前遮护。其余赵兵乃奋勇冲上,按住倒地的拓跋重骑,掀开兜鍪来,陆续割断了喉咙。
石虎在山上望见,不禁暗自点头,心说此法可用。只可惜我才训练了五百人,对战这五六百拓跋重骑,怕是最终会两败俱伤啊对战之时,赵方损失也颇惨重,基本上是二个换一个,虽然死的不全是新练之卒这些种子可不能浪掷于是大旗摇动,传令此部暂退。
虽然仅仅斩杀了百余拓跋重骑,但这些精锐的阵亡,对于其同袍,尤其是其他鲜卑兵,所造成的心理冲击是相当之大的。剩余重骑兵就此胆战心惊,不敢再贸然挺进了,急忙招呼周边散兵聚拢过来,好不容易凑齐了两三千数,这才敢继续向前去援救郁律。
然而等到他们终于把郁律救出来的时候,郁律身边亲卫也已折损过半了。
这一番恶战,从午后一直杀到天黑,最终鲜卑兵大败,拓跋头保着郁律狼狈而逃,石虎衔尾急追,杀伤颇众。尤其北蹿之时,各城邑内的赵军又不时杀出来骚扰、兜截,等逃归南都平城之时,带出去的三万大军只剩了不到半数,十数万牛羊更是抛弃殆尽
拓跋头跪在郁律面前请罪,郁律倒是气量挺大,摆摆手说:“这是我中了羯贼的诡计,并非阿兄之过阿兄也曾劝我不要深入的啊。”随即顿足恨道:“羯奴竟又使石虎镇守太原,是儿果然难弄看起来若无晋人的配合,轻易不能击败之”
当即要拓跋头为自己再跑一趟长安城,去跟裴该联络,相约今秋之后,南北夹击,共图并州到时候晋阳城晋人自可以拿去,至于盂县以北地区,则应当交给我拓跋。
拓跋头领命,便即躬身出帐。
他们这时候已经身在平城之内了。平城在雁门郡治广武东北方十五里外,本来是一座小小的县城,后来拓跋猗卢得据此城,嫌其逼仄,乃推翻旧日城壁,加以翻修,作为南都拓跋部单于一般秋冬才过来,方便发兵南下侵扰,春夏则返回北都盛乐去避暑。
之所以嫌旧城逼仄,是因为鲜卑人住不惯屋子,遵从旧俗,仍居庐幕,尤其单于每年才来住俩仨月的,空着房子也太浪费要是破了,咱也不大会修。于是除城西还保留少量房屋,以供原本在此的晋人居住外,大半座城池全都搬空,并且夯实地面,方便扎帐。
其中单于大帐,按例是扎在城中心偏北的位置,帐宽四十步,内外双层,以黄金饰顶,极其宏伟壮丽。只可惜这大帐是跟着单于走的,而郁律此番南下,损兵折将,铩羽而归,就连大帐都给跑丢了只得别建王帐,规模还不到原本的一半儿大小。
且说拓跋头退至帐外,正待返归自家营帐去,忽见大群将兵簇拥着一众贵人汹涌前来,当先一骑,正是代王的姑母祁氏。
gu903();他打眼一扫,就见围绕在祁氏身旁的,多半是当日反对出兵的那些贵酋,心中不禁一凛,心说这是前来兴师问罪的吗此番南下,伤兵折将,各部追随者多多少少都有损失,更加十数万牛羊没敌,将来的日子,大家伙儿都不好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