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裴文约既信用甄随,常使其自将一军出,则岂可轻率目其为莽夫呢即便甄随为莽夫,闻裴文约于各军设司马,以监其将,亦或许甄某的司马为智计之士,且能使甄某言听计从,否则断不至于屡战屡胜,少逢挫败也。”
张宾认为甄随未必就是匹夫之勇,否则裴该不会那么信用他;也或许甄随是有点儿顾头不顾腚,但裴该一定在他身边安插了既有智谋,又能具备一定控制权的能人总而言之,所有前提归结为一句话:你小瞧甄随可以,千万可别小觑了裴该啊
张敬是从来没见过裴该的,也没受过裴该的欺骗,故闻此言,大不以为然。他反驳张宾说:“我察甄随用兵,但知恃勇向前,于乱中取胜,未闻设谋用计,或者坚阵慎重之事。此前屡战屡胜,一是其敌过弱,二则此人运数甚强也,则裴该由此而信用之,也不为奇。李广难封,非独因匹夫之勇,惜其时乖运蹇”
李广那就是一倒霉摧的,每每单独出阵就遭逢强敌,众寡悬殊之下,再怎么能打也没招儿。至于他的结局,也是因为迷了路遭到卫青的呵斥,愤而自杀谁说智谋之士就不会迷路了谁说莽夫就必定迷路了纯属命不好啊。
“太傅又言,或甄随军中司马多智。然其若无权柄,则必不能制甄随;若有权柄,一军而号令不齐,岂可言胜啊”
终究裴该一直在西方转战,而石赵的势力则在河北,相隔千里,就算程遐是情报天才,也不可能探查得太过细致;更何况论情报战,程子远不过从王贡处学得一点皮毛而已,王贡还有一半儿是跟裴该学的
故而程遐提供给张敬的相关祖军的情报比较详细,相关裴军就差得多了。他们不知道,裴该虽于各军、旅、营皆设司马一职,但主要工作是鼓舞士气、核计功勋,顶多再担负一些文书和后勤工作,对于军事指挥权,则严禁插手。
终究这年月中级军将在裴军中,则也包括了大多数高级将领全是不文的大老粗,所以裴该派去担任司马、监军的,都必须得是文化人,才能补其不足。然而如今的士人里面,能够挑得出来几个真能打的
从来以文统武,监军插手军事,九成九都会酿成恶果,又不是后世的政委而即便新时代政工人员,苏德战争刚爆发那会儿,也没少给苏军捅篓子、扯后腿啊。
不过,虽然张敬并不真正了解裴军的制度,他所说这几句话,却也并非无理。首先,甄随确实运气很好,以致于裴该曾经暗中慨叹特么的究竟谁才是该有福运加身的穿越者啊其次即便甄随身边真有一二智谋之士,其实也不可畏。
张孟孙乃无语还诘否则就纯属狡辩,徒逞口舌之利了他只能反复恳请石勒,不可小觑了甄随,想要一举将之击败,则用兵必须谨慎啊。
石勒部分倾向于张宾所言,因为他同样不觉得,裴该信用不疑或者暂时还没表现出疑虑之将,是个彻底的莽夫。但同时又部分赞同张敬,于是笑笑说:“据支雄归报,关中军不下万数,若能挫败之,李矩之胆必丧,河内便易得手了。而欲一举击破万军,岂是容易之事啊倘若过于谨慎,不肯冒险,多半一无所获。”
双手按着地图,想了一想,石勒突然间笑起来了,说:“即便甄随非莽夫,察其用兵之道,多以迅击为主,则欲诱引其来并不为难。若其不肯上钩,必是饵食不足为贵之故我当亲率沁水以南之军,以身诱引甄随
“且看其见猎之后,是否心喜啊”
第三十八章石逦逦,击之西
河内鏖战的同时,奉裴该之命,刘央、陈安、路松多等将顺利抵达了平阳,随即便调派兵马,沿着汾水北上,图谋西河郡。
晋军的异动,迅速报至太原,石赵河间王石生急忙亲率兵马南下抵御拓跋鲜卑才退不久,估计不会那么快再来,则当面之敌,唯有晋人,岂可坐镇晋阳不动啊
大军开到中阳县,一方面广布哨探,探查晋军的动向,一方面商议下一步行动计划。参军王续说:“太尉方归,天王正用兵于东线,则我在并州,当以固守为要。大王可分兵守备中阳、介休、邬县,中凭汾水,后倚九泽,层层设垒,使晋人不能深入。相持至明春,晋人粮秣不继,必然自退。”
石生怒目道:“何以云太尉既归,我当固守汝以为我不如石虎么”
王续急忙拱手鞠躬:“臣无此意,大王勿疑。”
石生瞪了他好一会儿,突然间脸色一霁,笑起来了,说:“我实不如季龙兄,君言是也。我军固当坚守,然若不能摧敌前锋,恐伤士气,更损并州士人百姓归从之心。续孝宗与我偕来晋阳时,云并州情状,与昔日刘琨在时大为不同,太过残破了”
续孝宗名咸,上党人,师事杜预,研究春秋、郑氏易,文名很盛,抑且还精通刑律。刘琨在并州时,任其为从事中郎,其后羯军破刘琨而夺并州,续咸被擒而降,得到石勒的重用。此番是为程遐所荐,石勒命续孝宗为并州刺史,统管民政,辅佐石生。
续咸重履故地,一路行来,不禁垂泪,说想当初刘琨治理并州的时候,虽然也三天两头打仗,距离边境稍远些的老百姓倒还能安居乐业,耕织不辍;短短两年时间,没想到并州残破至此,往往十数里地不见人烟,所见农夫,也都饥馁、肮脏,一如禽兽
石生当时就安慰他说:“季龙兄但知用武,不重民生,虽有徐季武辅佐,亦非理民之良吏也,乃至于此。使君既受诏命,守牧并州,自当安抚百姓、奖励耕织,使生产得以恢复,赋税可以久输一如在河北之时。”
续咸点头道:“大王所言是也,有河北之政为凭依,我这心里便有底了。”
石勒是在逐刘演而杀王浚之后,才开始正式梳理河北各郡国民事的,靠着张宾的辅佐,他铲除豪强、抑制兼并,组织生产、核定赋税,大体上稳定了局面,也部分恢复了生产力。只因外敌觊觎,再加能力有限,所以这类施政手段是从襄国逐渐向外层辐射的,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地治理并州。
再者说了,当初石虎在并州,那就纯粹一武夫,而主要辅佐者徐光也不过庸吏而已,即便石勒下诏安民,那俩货愿意依从,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搞法。
故而续咸之意,我朝既然能把河北重新整顿起来,则我治理并州就有信心了倘若羯军还是流寇习性,石勒毫无发展生产的打算,那即便我来了并州,也必无所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