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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 赤军 2364 字 2023-09-27

d,多“凉州大马”。凉州因为草原广阔,加上马种优秀,自汉末以来,就是出骁骑的圣地,而并州骑兵无论人员还是马匹素质,都远不如凉州。根据当时的普遍认为,天下第一骑为鲜卑尤其是拓跋的本部草原精骑,其次就是“凉州大马”了。

故此双方立营前各派游骑前出,侦察的过程中难免遭遇和厮杀,晋方便占据了很大的优势。郭默因此提出来,我军当以步兵坚阵,而用精骑游击包抄,乃可望击败当面羯军也。

裴该便将目光移向刘光他本任骑兵旅第二营营督,裴该既攻平阳,也有以其为向导的意图,因此带同出征问道:“卿可有谋算么”

刘光抱拳道:“平原对决,我军骑兵一可破百。只是东侧接近平阳城壁,不宜兜抄、袭扰,倘若石虎更邻城而阵,那便只有西侧可攻了。请将二百骑列于阵东以拱护之,余皆埋伏阵西,觑其破绽,出而败敌。”

郭默却道:“正因为城壁在东,故石虎未必设防,则我若将骑兵多设于阵右,或可出其不意,直捣其侧。”

刘光拧着眉头想了一想,说不妥,骑兵若没有足够的空间兜抄,就很难出敌不意,没有长距离可以提速,冲击力也要打个折扣“列骑阵右,冀望侥幸,恐非兵法之正途也。”

裴该最终采纳了刘光的建议,即命郭默总统全局,甄随在中、郭诵在左、姚弋仲在右,布设牢固的步兵军阵,刘光率骑兵主力,埋伏在步阵的左侧也就是西方,他本人则守备大营。

翌晨双方各自擂鼓前出,石虎命郭荣在左、张斯在右,自将中军,以晁赞为参谋,同样列阵与晋人相对。晁赞先卫护着石虎前出数丈,以观晋阵,就提醒石虎说:“前日与晋骑较量,彼多凉州大马,其势锐不可当,何以今日布阵,不过左右各二三百骑啊此必有大股骑兵埋伏在侧,欲待两军激战之时,兜抄我也。”

石虎笑道:“参军所言是也,我当命左右各设长矛坚阵,以谨防之。”随即抬起头来,左右望望,又说:“东面近城壁,晋骑不易突击,我料彼等多半会自西面而来。”

羯军大营就在平阳城西,距离城壁大概里许,前出布阵后,队伍排开,阵列的最左侧离着城壁就很近了。晋营本在城南,自裴该抵达后,即命士卒在附近砍伐巨木,打造攻城器械,但因为石虎率军赶到,工程被迫暂停,并将营垒移至西侧,与羯营正面相对。

这是为了距离平阳城略微远一些,否则的话,一在城南,一在城西,对面布阵,基本上就有一翼紧贴着城壕了,倘若刘曜策应石虎,开门杀出,无疑会对晋阵造成相当大的困扰以胡军如今的士气,直接突破晋阵的可能性倒不是太大。

然而虽已尽量把战场往西设,倘若胡军真的杀将出来,仍可能一定程度上从侧翼扰乱晋阵。故而裴该依从刘光所言,在阵右也布置了二百余骑,以备封堵胡军;而石虎自然会遣人入城,去请刘曜相机出城策应

第五十八章二犬争骨

石虎请刘曜出城策应,刘曜乃与将吏们商议,刘岳、王腾、呼延实、呼延谟等将都说,这正是挫败晋寇的大好机会啊,绝不可放过。羊彝却拦阻道:“不可,即便摧破当面晋师,平阳之危未解,一旦石虎挥师攻城,又如何处啊自当坐壁上观,寄望其两虎相争,即不能相向而毙,也皆无力摇撼平阳了。”

台产问道:“若我与上党公并力挫败晋师,尚可应付后事;倘若我军不出,上党公自胜,乃因此事,兴师问罪,如何是好”

羊彝摇头道:“天子是在,岂有臣下问罪的道理倘若石虎果为纯臣,或暂且不敢背汉,则自无虞;倘若彼起异心,哪在乎我是否与之合攻晋人啊欲加之罪,必有辞焉。总而言之,天若佑汉,当使二贼对战而并弱,任其一方速胜,皆非国家之福啊。”

刘曜不禁苦笑:“我自从光文皇帝起兵,平生百战,未尝将死生寄之于天,甚至交于人手”却也无计可施,只能说咱们都上城观战去吧,刘岳、呼延实各挑选尚堪一战的精兵各三千人,列于城内,随时准备开城杀出去见仗。

至于是跟晋人见仗,还是跟石虎见仗,且到时候再说。

裴该虽然并未亲自上阵指挥,而暂且留守大营,但他自然不可能两眼一闭,凡事不理,但等捷报营中早就搭建起了高橹,裴该携裴熊登高而望,视野颇为开阔。

先望望羯阵,再瞧瞧近在咫尺的平阳城,裴该突然间大笑了起来。

他平素面对将吏,基于上位者的尊严,多数情况下脸皮都紧绷着,笑亦不敢大笑,怒亦不肯过逾,倘真大喜大怒,那必定不是真情实感的流露,而是故意演戏给人瞧的。唯独此际身旁只有一个裴熊,连郭璞都不在,裴该却无意识地彻底放松了下来,竟然手拍扶栏,“哈哈哈”仰天大笑。

裴熊就问了:“主公因何事发笑啊,可是想到了破敌之策么”

裴该边笑边摇头,一直到笑声暂歇,他才解释说:“因我骤然想到,如今情状,仿佛两条狗子,在争一块骨头。赢者可得,输者无望还则罢了,就恐怕全都搏杀得连张嘴的力气都欠奉,最终只得望骨兴叹”

裴熊乃道:“骨头终究是不会动的,即便暂时吃不到嘴,它也逃不掉,况且周边又无第三条狗会趁机来抢啊。只须使石虎拿不下平阳,我军暂退积聚,也总有歇过来的时候。”

裴该点头道:“卿言是也,此战不求胜,但求大杀伤羯。只是贼势甚大,破之不易,况且”瞟一眼平阳城,突然间问裴熊:“卿以为,刘曜肯开城杀出,以呼应石虎么”

裴熊摇头道:“军国重事,小人如何懂得”

裴该说无妨,你假装自己是刘曜,设身处地想想,肯不肯杀出城来吧。

裴熊略一思索,便道:“如主公所言,石虎并非胡人的忠臣,说不定还有谋夺平阳之意。则我若是刘曜,是断不会助石虎以攻晋的;除非石虎败退,则必须出城,以遏阻我军之势。总之,晋羯相争不下,对于平阳最为有利。”

裴该闻言颔首:“不错,刘曜如今也必处两难之地,若出助羯,又恐石虎战胜后谋夺平阳,若不出助,又恐我战胜后攻打平阳。这根骨头胆战心惊地瞧着二狗相斗,不知最终落于谁的齿关之中念此岂不可笑么”

随即戟指平阳,又再大笑道:“刘永光,不想汝也会有今日”随即转指向更加东北方向:“刘元海,汝墓中枯骨,可是在觳觫么”

刘渊的陵叫做永光陵,大概位置是在平阳东北方向的杨县境内,霍山南端余脉之中。不过据说因为天下未定,为防万一,这只是一个衣冠冢,实际遗骸则埋藏在深山之中,知者寥寥。裴该心说就目前的形势而言,我直接派几千兵马数百里疾驰,就能去刨了刘渊的坟,但若想要真找到其尸骨,以便司马家泄愤,估计非得先拿下平阳城来不可啊。

其实裴该对刘渊的观感并不是太差,倘若那家伙能够多活几年,或者传位给一个靠谱点儿的继承人,说不定真有“重光”炎刘之望呢;而就刘渊本人的性情、素质而言,虽为胡君,却是汉化程度最深的一个,且勉强可以目之为英主。况且人既然已经死了,再刨出骨头来糟蹋,又有什么意义只是以这年月的习惯而言,自己身为晋臣,是一定要掘墓鞭尸,以告天下的。

他的思绪暂时飘远,随即一通鼓响,这才把目光重新移回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