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划,则所谓天下之中的“司州”,既包括其政权直辖的平阳、河东,赵固所领河内郡,晋人所据大河以南的弘农、上洛、河南、荥阳四郡外,也包括石勒腹心之地的汲、魏、广平等五郡襄国本在广平郡北部,其实隶属司州,而非冀州则若将此五郡转隶冀州,石勒的统治便更加名正言顺了。
张宾一边读信,一边解释,石勒的脸色也越来越是难看,最终叹道:“刘粲竖子,不想败得如此之快”
虽然相隔甚远,他根据所获情报加以分析,本就预料到刘粲败多胜少,但原本想着,你终归发兵二十万众,而裴该又止得雍州一地,秦州尚未收取这就是消息迟滞的后果了,只能固守,以待你粮尽退兵怎么可能快速丧败呢你总得咬着牙熬过正旦,甚至正月间,然后才会因粮秣不足,被迫后退,裴该或能从后掩杀,败汝断后兵马
谁料想根据石虎信中所言其实具体情况他也还不清楚刘粲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吃了大败仗了,而且不但损失惨重,就连他本人也生死不明。石勒不禁顿足道:“不意光文皇帝之孙,竟然这般无用”
随即又轻叹一声:“更不意裴文约,雄健如此”
张宾这会儿已然镇定下来了,略一思忖,就劝慰石勒道:“皇太子丧师之事,原委尚且不明,明公不宜骤下断语。或乃雍王急向平阳,皇太子闻讯而急退,致为裴文约所趁,亦未可知啊”
终究石虎的信里写得不是很明白,没有把时间顺序捋清楚,那么刘粲之战败,是不是受到刘曜抢班夺权的影响所导致的呢设身处地想一想,倘若我是刘粲,正率大军在前线作战,突然听说,有素来不相得的同僚领着兵无诏而归,直取京师,我能够不慌张吗就此举止失措,急于脱离与晋人的接触,返回国中,因而被人衔尾疾追,临河大破,这也在情理之中吧
石勒说“不意裴文约雄健如此”,是,我早就知道这小家伙不简单,问题是当日接触,初以为他战略眼光独到,后来发现其于实务,亦颇有所擅长,却独不知此子知兵啊当然啦,以裴该当时的身份、地位,于具体军务之筹划、运作,是没资格发言的,我却也没想到去试探一下但其于战略、实务方面既肯暴露于我眼前,岂有深藏用兵之能,丝毫也不透露的道理啊
就算他不提,难道我傻的啊,就一丁点儿都瞧不出来
此前夺取河南地,那主要是祖逖在用兵,我事后多方搜集情报,发现裴该所部徐州军战力甚强,但他往往故示敌以弱,再施以雷霆一击,于具体战术上,并不见有多出挑的表现。再后来大荔之战,都云裴该善守,使刘曜顿兵坚城之下,待其士卒疲惫后,再发起反击,遂破刘曜。那么,裴该是否真能领军作战呢还是因为得到了陶侃的辅佐这还真说不好
故此,在情势尚且不明之前,明公你切不可在诸将前面过于夸赞裴该,以免动摇军心士气。
石勒点点头:“右侯所言,我知之矣。”即召诸将吏入堂议事。
第九章天下乃可觊觎
石勒这回前往河内应援,随身带着一个参谋团和一个军官团,以备随时咨询和调用。因此时候不大,诸将吏俱至堂上,包括:左长史刁膺、左司马张敬、从事中郎裴宪,参军杜嘏、王续,中垒将军支雄、游击将军王阳,督护张斯、王步都,以及从子石生等。
石勒将书信遍示众人,然后就问了:“今皇太子既败,则恐裴文约将率关中之卒直下河东。或其北上攻平阳,则社稷危矣,或其东向援祖逖,则我不易御该当如何应对,卿等可畅所欲言。”
裴宪和杜嘏对视一眼,随即都垂下头去,不打算发表意见他们一个姓裴,要避嫌,一个是经学家,根本不通军事啊。首先发言的是左长史刁膺,拱手道:“不意皇太子二十万众,旦夕丧败,则晋势必炽,当此时也,我当凭险自守,不亦直撄其锋。河内之战,本无意义,还请明公召还桃将军守汲,命蘷将军退还上党,暂避晋寇为好”
刁膺本为石勒谋主,后来这位子被张宾给夺走了,他自然对张孟孙深怀不满,诸事都欲掣肘。但同时他也瞧不起程遐,不肯党同于程子远,就此虽然仍旧挂着左长史的头衔,在襄国政权中却日益边缘化。
此番张宾提出救赵固以图河内,程遐首先跳出来表示反对,刁膺得见此状,干脆假装中立,两不相帮。然而如今关中败报传来,石勒询问诸将吏意见,他却忍不住要跳出来了程遐不是不在吗那我若不出头,谁来扯张宾的后腿啊
因此刁膺建议全面退缩,固守冀、并二州,以及汲县以东的司州五郡,以待局势之变等于否定了张宾的谋划。石勒闻言,手捻虬须,沉吟不语。
中垒将军支雄、游击将军王阳等都是武夫,虽然也惊骇于晋人势大,但以他们本身的性格,是绝不肯轻易后退,但谋守势的,故此纷纷表态,驳斥刁膺。王阳就说了:“刁长史所言,何其怯也昔赵公率我等游走于淮上,四面皆敌,尚且不惧,今全冀在手,且得并地,岂有闻晋人来,便急言退兵之理啊”
正在莫衷一是,左司马张敬站起身来,环视众人道:“诸君稍安,且听某一言。”
张敬出身清河张氏,门户虽然不高,也非张宾可比张宾是赵郡人,真正的寒门小户故此投羯之后,也跟张宾不大对付,却暗中与程遐结盟。不过张宾却很瞧得起张敬,称之为“智谋之士”,认为其才能稍逊于己,却要远远高过程遐等辈。
然而张敬虽属程遐一党,私心却并没有程子远那么重,在此番战略决策上,他倒是赞成张宾取河内的主张的,因此站起身来,详细分析基本上也是揣测关中战事,道:
“来书中于皇太子丧败经过,语焉不详,在某想来,二十万军,岂易遽破裴该既破王师,其军自当疲惫,恐不敢遽取河东,进谋平阳。彼若胆敢犯阙,乃可命上党县公石虎入卫勤王,加之雍王亦宿将也,必能拒之于都外,无伤。
“而彼若发军河内,先须底定河东,河东广袤、户口繁盛,岂易遽定则以某所料,非二三月,关中晋军不克入援河东,则我若不见晋人即退,必为天下所笑,士气亦将蹉跌,何有余力固守以待时局之变呢”
支雄、王阳等纷纷拍腿:“左司马所言是也”
张敬瞥一眼脸色阴沉的刁膺,继续说道:“固然,刁长史所虑,也有其道理,但总须先觇看贼势,再定行止,不当闻风即退。”说着话朝石勒一拱手:“明公,在臣看来,祸兮福之所倚,皇太子此番丧败,于国家未必不是好事”
石勒闻言,略略一皱眉头,说:“哦倒要聆听司马的高见了。”
张敬乃道:“皇太子刚愎、跋扈,又素与明公不和,则其执政,司、冀难以一体,国家必然分裂,晋人乃可趁其势而逐一击破。而今雍王入朝,其与明公向无怨仇,加之深识大体上党县公云欲封明公赵王,便即见其一斑乃可遥相呼应,以御晋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