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有异,但同样中央前出,两翼后缩,当刘骥与裴该正面相撞的时候,各自两翼则尚未接触,甚至最远距离达到了数十步之遥。结果刘骥这支锥尖被甄随一次冲锋,便几乎磨平,左右两翼被迫收缩来救;晋军则趁机两翼齐出,其展开的宽度反倒比胡军为广,竟隐然而成了包夹之势。
再说刘骥一时心慌,逃出半箭之地,随即就醒悟了过来我跑什么呀,有那么危险么想当日在大荔附近,两军遭遇,数量相近,我又托大而不下营立阵便往前突,才被甄随一冲致败其势与今日大不相同;而且午前刘雅也同样遭逢厄运啊,他及时调度兵马,转攻为守,反倒将甄随围在垓心,几乎不得脱身
我堂堂光文皇帝子孙,难道还不如刘雅么
自家部曲,又比刘雅的精锐,必能挡住甄随,再怎么说,对方也不是张文远不跨马而偏要步战,起码机动性差得多了而我论战阵之能,又岂在孙仲谋之下
要说刘渊的子孙,倒多数都熟习弓马,加之天下未定,经常会受任出师,战斗经验也非寻常贵胄可比。只是刘骥近年来饱厌膏肥,吃得太胖,无形中脂肪含量和胆子大小就恰好呈反比发展从前少逢败绩还则罢了,自从前日被甄随败过一阵后,就留下了心理阴影,见到甄随,本能地腿肚子有点儿打哆嗦。
好在他醒悟得够及时,匆忙勒停坐骑,转过身来。一瞧前阵已开始溃散,难以遏阻,而晋人左右翼也前出来迫,不禁又惊又愧,急忙呼喝道:“速速传令,命骑兵顶上去”
胡军骑兵不少,但当直面晋人坚阵的时候,一开始便将出骑兵去,实非善策。因此刘骥将骑兵分为三部分,一部在中军之后,余两部各护持左右翼,他是想先用步卒撕开晋阵,然后再投入骑兵,做雷霆迅猛之击,或可一举底定胜局。
没想到如今要靠骑兵救命了。实话说中军的骑兵即便压上,恐怕也难阻溃败之势,只能尝试挡一挡正面晋人的冲锋,好给自己赢得收拢败兵、重整队列的喘息之机。关键是左右翼骑兵,此刻前突,可阻晋人两翼包夹否则我众军反倒为寡军所包围,那真是太可耻啦
果然胡军骑兵两翼驰出,佯作抄掠晋师之后,并且斜过晋阵时,还纷纷骑射相扰。刘夜堂阵势甚坚,用兵也充满了韧性,尚且不乱,只是略略停步,调动弓箭手与之对射而已;相比之下,陆衍急于前攻胡阵,阵形跑得比较松散,遽为胡骑所扰,明显有些措手不及。
当其正面的乃是胡汉宿将王腾,眼见中军已将将止住败势,不必自己再亲往救援,当即转向来攻陆衍。这一部胡军就好比一只大手,一开始向内收缩,仿佛收回手肘,捏拢拳头,此刻却瞬间挥臂张拳,化作一柄手刀,直插向陆衍的软肋。
晋阵正乱,胡军迫近,陆衍心知不好,匆忙驰至阵前,大呼小叫地指挥士卒整列。他本是王导部曲出身,论起舞刀弄枪、跨马射箭,颇有所长,而至于战阵指挥,则与除刘夜堂外其他各营督相同,都是临时现学的;此后数年间转战南北,积累经验,水平节节攀升,但距离圆融化境么,仍然还有十万八千里之遥。
尤其陆衍的指挥,缺乏明确的风格特征,论阵整而韧,不如刘夜堂,论跳荡无前,不如甄随,论能耐苦战,不如陆和他就只是一般般地四平八稳而已。
此际侧翼为胡骑所扰,正面有王腾率部来冲,倘是刘夜堂,必能勒束士卒,及时整列;倘是甄随,与敌对冲,也未必便落了下风;至于陆和,当年阴沟水畔之险远过于此,这点点挫折算个屁啊
然而陆衍却难免有些慌张失措,遂为王腾率胡兵直薄而前,将其阵生生逼退了十数步。裴该见状,急遣姚弋仲率数百部曲赶往左翼增援
第四十八章河桥之战中
晋军左翼遭到胡骑和王腾所部的夹击,阵势稍稍混乱,裴该得报,不禁焦急,忙遣“部曲营”姚弋仲率数百生力军赶往相助。
他心中多少有些郁闷,军卒数量太多,战场铺得太开,以他的能力,实在有些难以指挥、调度。关键是王泽的营垒只是初建,便遭到胡军猛攻,尚未完全,也无高橹立起,裴大都督暂时只能立马阵中,视野狭窄,对于全局的掌控深感薄弱。实话说从他这个位置,是很难瞧得清楚两翼战况的,虽见左翼陆衍部旗帜有些散乱,却也要等到布置于附近的哨骑驰来禀报,才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然后再发兵往救,必然会慢上一拍。
自从北伐以来,因为有陶侃在身边,故而每次大规模阵地战,多由陶士行临阵指挥,他裴大都督往往只是登橹而望,或者立马大纛之下,以示固守不退之志罢了。可惜如今陶侃不在,而据裴该的判断,无论刘夜堂还是甄随,调动万马千军,犹尚嫌稚嫩未必就比自己强了故此只得硬着头皮,自家顶上。然而以往观战之时,自诩已将陶侃之能耳濡目染,学到了七八成,实际指挥,才知道还差得很远呢
原本以为祭出前无古人的虎蹲炮来,便可一举击破敌胆,谁想胡军只是中路略略后退而已,左右两翼浑若无事。再想一想,也对啊,终究虎蹲太小,威力也不足,一次发射,不过覆盖数十步罢了,不似后世的什么佛朗机、红衣大炮,号称一发即可“糜烂数里”。而且总计只有七尊虎蹲,在数万人激斗的战场上,所能发挥的作用其实有限,甚至于靠声威都难以唬人距离稍远一些的胡兵,但闻炮声,有若鼓响,谁会明白发生了何事啊无知者无畏,又岂会惊愕恐惧
虎蹲之威,或许还需要持续发酵一段时间,让那些勉强在炮口下逃生的胡兵一传十、十传百,散播出去,才有可能真正震慑敌胆。不过么,估计今日这一仗,是不大可能得见此种效果了
裴该明白胡人利速战,自己则利缓战,只要能够扛住胡军的猛攻,等到郭默等率部到来,胜利的天平便会彻底向己方倾斜,并且难再偏转。因而为今之计,还是以固守为要,以不变应万变,实不宜冒进、浪战哪。
关键自己不是甄随,并没有浪战的能力,而即便甄随,我看他最多率数百人浪战,也就到头儿了
因而裴该才遣出姚弋仲去,便即下令摇动旗帜,三军暂退,仍然恢复最初的圆阵守备之势。中路甄随是最早撤回来的,腰上挂着两枚胡将的首级,虽然浑身是血,面上却毫无疲累之色估计若只有他一人,不必顾及部众,还能再在敌阵中冲杀三五个来回,直至天黑。
然后刘夜堂亦率部徐徐而退。他是幸运的,正面胡汉安西将军刘雅,用兵谨慎,见其阵坚固,故而不敢紧追其实刘夜堂与刘雅的用兵风格,倒是非常相似。但胡军右翼的王腾却要悍勇得多,反复冲击陆衍所部,即便有姚弋仲赶来应援,也不能遏阻胡势,就此难以脱离和胡军的接触,缓步退却除非你直接掉过头来,屁股向敌,一溃数十百步。
北侧的胡骑驰过晋军左翼,逼近营垒,王泽在营中命弓箭手连番抛射,使胡骑不敢靠近。但随即千余胡骑兜一个圈子,奔驰而回,又再从侧翼骚扰陆衍所部,陆衍乃渐不能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