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 分节阅读 262(1 / 2)

勒胡马 赤军 2362 字 2023-09-27

d叔侄、兄弟们其乐融融,后堂则由荀灌娘主持,款待诸裴的妻室。

开篇就是谀词如涌,听得裴该连连摆手:“我等兄弟,又何必如此”裴轸道:“在座兄弟,唯吾年长,说几句话,文约不要见怪。”顺手端起酒盏来:“文约能于尸山血海中逃出,自徐方艰难跋涉,而至于今日,即便置诸史册,也是要独传详述的。旁人称颂,或有依附之意,我等兄弟则纯出本心。且我裴氏各支,一时分散、凋零,不意今日尚能重聚,且家门或将更为光大,又怎能不使人喜极而泣呢”说着话,泪珠子真就“叭哒叭哒”往下掉了。

裴该心说我这位四兄裴轸在从兄弟中行四还真是个好演员咧,加上人长得又帅,真搁后世也是偶像派明星啊。赶紧安慰道:“阿兄且拭泪,今日欢宴,即便喜极,不当垂涕啊。”

就此把话头转开,问问众人在秦州和凉州的情况,顺便仔细探问了一番凉州的内情。完了裴嶷就问:“卿等既归长安,各有何志,欲任何职啊”他生怕裴该为避嫌而不肯重用从兄弟,要抢先把基调给定下来。

众人都不大清楚裴该的性情,不敢狮子大开口,再者说了,裴嶷那支是先到的,倘若疑心我兄弟跑来想抢班夺权,可怎么好裴暅说我字写得不错,裴彬说我文学上还过得去,就没人一拍胸脯,说我有经天纬地之才,可当重任。

具体任何职司,文约你瞧着办好了,我们不争。

可是几个人,尤其是裴诜、裴暅,不时拿目光去瞥裴通,用意有二:其一,这庶弟如今都入了尚书台了,我等嫡兄,总不能屈居其下吧其二,行之你怎么也不帮忙哥哥们说说话

可是裴通瞪俩大眼只是憨笑,假装天真,就是不肯开口帮腔。

裴诜见状,倒也不以为忤那小子什么个性,我可比你裴该要熟于是笑笑,端起酒盏来说:“昔日贾思范贾模执政,诸贾并列朝堂,进不能匡正得失,退不能善保家门,终究无用。不如我裴氏,成公裴頠并不援引兄弟,或守外郡,或入东海王幕,虽逢大难,亦多得保我今也不求朝官,唯望入幕,善辅文约,且可日夕向文冀叔父求教,以广学识。”

裴该欣慰地一笑,暗道这裴诜或许倒是个可用之才。

他早就已经听说了,裴诜在上邽设谋,扳倒了张春、杨次,那小花招玩得别提有多娴熟啦。不过具体该怎么用裴诜,他还在考虑当中,所以也不把话说死,只道:“即便入我幕中,难道就不能兼领朝职,如文冀叔父么兄等亦不必太谦。”

欢宴过后,裴该都为各家安排好了住处,兄弟们告辞而退。当晚裴轸就把两个弟弟召唤过来,密议道:“我看文约之意,或将重用子羽裴诜。文冀叔父先投,行之裴通其次,则我兄弟本已落后于人矣。况我等失怙,若不振作,将来朝中、幕中,乃至于族中,安有容身之地啊”

裴丕道:“阿兄所虑是。以弟看来,若欲脱颖而出,必掌兵柄乃可”

裴轸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于是注目裴丕,说:“文质裴彬体弱,难改武事,唯我兄弟乃可投笔从戎我当寻机暗示文约。”

那日欢宴,裴该也不知道是吃坏了什么,一连拉了三天的肚子,他倒正好趁机放松一下,请假在家中安卧,仔细考虑兄弟们的用场。

裴轸、裴诜等人自然都陆续跑来探望。裴该见裴诜是一个人来的,连俩兄弟都没带,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却抢先道:“我近日目昏耳噪,视物不明,辨声不清,实可忧也”

裴诜闻言吓了一跳,心说你不是肠胃不舒服吗,怎么还眼昏耳鸣这听上去可不是小病啊,你都还不到三十岁,可千万别这个时候倒下来你倒了我们可怎么办

急忙问道:“可有寻医诊治病因为何啊”

裴该紧盯着对方的面孔,一字一顿地说:“医者乃云,为我居高,高处自然昏昏,下处乃可察察。”

裴诜一皱眉头,心说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毛病要爬高了才犯,坐在低处就不犯病瞧瞧裴该,虽然坐在榻上,距离地面也不过一尺来高而已略一沉吟,已明其意。

于是就问了:“文约所言,可是求能辨声识形者,担当耳目之意吗”

裴该捻须笑道:“闻弦歌而识雅意,兄之谓也。不愧是能设谋除去张春、杨次的智者”随即注目裴诜:“阿兄可肯充我耳目么”

裴诜犹豫了一下,理由自然也跟裴嶷不肯担负情报工作相同。不过他今天单独过来,就是想跟裴该深谈一番,了解一下这位族弟的志向,同时也争取入幕后得到一个重要职位若说重要,还有什么比得上搞情报的

于是拱手,并且改变称呼道:“明公既然有命,诜焉敢不从但须细问,内外之事,难道一以委我不成么”

裴该把右手掌摊开,五指并拢,状若刀锯,朝着空中虚虚一劈:“成皋以西,一以任之。”

至于成皋关以东的对外情报工作,他早就已经委任给王贡了,如今王子赐就停留在东莞郡内,面北背南,前面两只眼睛一盯石勒,一盯曹嶷,背后还要长眼,瞄着建康。

裴诜略略松了一口气,心说不把内外诸事全都委之一人,说明裴文约为人还是比较谨慎的,而且我也不至于陷得太深。他假装苦笑道:“成皋以西,不唯平阳,尚有关中、河南从来为君耳目者,多遭人嫉,明公是欲置我于火上么”

裴该微笑道:“唯阴险跋扈之辈,始遭人嫉。昔秦用何人总耳目尉僚也,官至上卿;汉用何人总耳目陈丞相也,名垂竹帛。”他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搞情报工作,尤其是监视内部,未必就会遭人嫉恨了,只看你是不是恃权跋扈,罗织害人;第二点,尉僚为秦王政搞情报工作,他这个“尉”可是武装部队总司令啊,陈平为刘邦搞情报工作,他最终做到了丞相你只要好好干,前途无可限量。

不过裴该随即又说:“外事不论,凡内监诸将吏者,若只有检举之权,而无收捕之任,则与御史无异”

对内监察,不见得就是特务,特务之可怕,是因为他们调查、检举、逮捕乃至审判一条龙,自然易生冤狱,乃遭人恨。

裴诜道:“事有轻重缓急,且当乱世,若急切时,不宜无命捕之权,否则与朝中御史何异”你说我这工作跟御史没区别,要我说区别大了,若非乱世,你也不会在幕府中设这么一个职务;可是既在乱世,很多事情若先禀明了再办,必然贻误事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