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旦攻中山,逐石勒所署中山郡守秦固,石勒将刘缅击败之,于望都关擒斩王旦两家就此彻底翻脸。
这数月间,基本上是刘琨进攻,石勒唯固守、反击而已。因为张宾劝告石勒说:“刘越石尚虑平阳掩袭其后,不敢主力来攻,些许游军,逐之不难。唯我守而不攻,则彼虽败,仍必生骄心,谓我有所惧也。则我聚势合力,寻机大举而伐,可收促起不意之效。”
不过等到蝗灾一起,刘琨便无力再命将遣师,来侵扰河北了。相对的,石勒用张宾之策,开始在幽、冀两州幽州仅得部分地区而已统计户口,规定每户贡赋帛二匹、谷二斛,并逐渐将统治结构完善起来。
今年河北地区的收成相当不错,平阳灾民也有不少向东方流亡,而并州亦无可食,于是冒险逾越太行山,往投河北,石勒命蘷安等收拢流民,分与田土耕种,旬日间即得近十万户在原本历史上,记载其数为二十万户,但在这条时间线上,因为祖逖平定河南,分薄了将近一半儿人去。
程遐因此在会议上又抢先发言,说:“今岁本国指平阳等地大蝗,并州同然,据报河南、关中郡县亦多歉收,唯我河北大丰,是乃天佑明公。自当奉旨,发兵西征,以平刘琨。若能兼领并州,则天下之强,孰过明公啊”
石勒望向张宾,张宾沉吟少顷,回复道:“今得流民十万户,安置于冀州各郡,赐其食粮、种籽,所费不少,新谷亦尚未入库。当趁时整练兵马,待秋去冬来,境内俱安,乃可发兵。”
石勒问道:“刘演、邵续尚在乐陵,我若大举攻伐并州,恐其挠我之后。是否应当先东征以定乐陵呢”
张宾笑笑:“刘演昔在三台,尚不足为虑,况今流蹿乐陵乎明公可遣一军压逼之,则必不能害我。况且”顿了一顿,又说:“曹嶷朝秦暮楚之辈,前与明公有隙,复因晋人势大,乃易帜归晋。而今裴该入关,祖逖在河南,徐方唯卞壸一书生镇守耳,则彼所惧者,唯有明公。可请朝廷复召曹嶷,我亦密遣使与之联络,若能使曹嶷反正,乐陵不足平也。”
石勒闻言大喜:“右侯此言,大得我心”程遐一开始说应当攻伐并州,张宾后来说先不着急,等入冬后再动兵,都不出石勒本身的筹谋,所以并不在意;但招降曹嶷这招他从前没想到过,而为张宾独建其策,石勒自然高兴了。
于是便宴请天使范龛,请他回复刘粲两事:其一,希望能够给予曹嶷重号将军与青州牧之职,召其反正;其二,我这里还要准备一下,年内必定会率师西征的,还请朝廷隐秘其事,以免刘琨有了防备。
范龛使命达成,欢喜而去。石勒便命程遐作书,遣人秘密送往广固。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邵续已命郗鉴渡河而南,与曹嶷重申前盟。随即郗道徽离开广固,并未即刻返归厌次,却继续南下,在开阳会见了晋徐州刺史卞壸。
此前卞望之接纳了来自掖县等地的苏峻所率族人、百姓,安置在东莞郡内屯垦,趁机就逐步将势力向北方延展,如今东海基本平定,他便亲自率兵进抵琅琊国治开阳,遂于此处,与郗鉴故人相见。
郗鉴一见面就说明,我才从广固过来“曹嶷待我,阳奉而阴嫉,似有反复之意,不可不虑啊。”
卞壸点点头:“是以君才急来会我,是欲请徐方为助,以牵绊曹嶷,巩固乐陵之守么”
郗鉴苦笑道:“此刘、邵二位将军之意,非我之意”
他说如今石勒尽占河北,兵强马壮,乐陵弹丸之地,不可能长久与之相持,倘若曹嶷再有所妄动,那彻底就是灭顶之灾了“刘始仁每望大司空刘琨发兵援护,然此前数月,并州屡屡动兵,皆为羯奴所败,可知力有不逮且若大司空势真稳固,必当直指平阳,安有余力再救厌次啊”
卞壸轻叹一声,对郗鉴说:“非止如此,即我亦无力往救乐陵。此前裴公将徐方精锐,多数调入关中,我可用者,唯各郡国戍卒,尚不足万。勉强可以抵御曹嶷,若羯奴南下,必为所败,安有余力北救啊”顿了一顿,又说:“且君知我,安定地方、使民乐居,尚有一日之长,纵横疆场、摧敌破锋,本非所能自裴公与陶将军去后,徐方竟无一名可用之将了”
两人对望一眼,郗鉴突然间面色一变,竟然笑起来了:“如此说来,卞君所想,与某相同了”卞壸也笑:“却不知郗君能否说服刘、邵二位将军”
之所以郗鉴南下,卞壸也赶紧迎上前去,因为两人的想法是相同的,徐州和乐陵,合则两利,分则两弱,而且这个“合”字,光隔着条黄河,甚至隔着青州远远相望,是绝对不够的。最好刘演、邵续放弃乐陵,渡河南下,通过曹嶷的领地,到东莞来驻扎。如此一来,刘、邵有了稳固的后方,有了战略纵深,而徐州也有了可战之卒、可用之将。
卞壸催促道:“此事绝不可缓,倘若曹嶷真的翻脸,君等南来徐方,途中恐为其所袭。”
郗鉴轻轻叹了口气:“大司马王浚既已遇害,邵将军实有南下之意,然刘将军尚望杀归并州,往投大司空,不能遽下决断啊”
第四十章公来山
刘演本受叔父刘琨所遣,挥师进占临漳,当日为石勒所破,慌不择路,难以西归,只能暂且跑厌次去依附邵续。二人虽然都打着晋家旗号,却分属不同阵营,刘演的靠山刘琨与邵续的靠山王浚素来不睦,故而虽然邵嗣祖欣然接纳了刘始仁,愿与之共勤王事,刘演心里却始终留着个疙瘩。
等到王浚被杀,石勒强盛,即便乐陵一郡,亦有多县归降石勒,邵续只能固守厌次、漯沃两城而已,其势岌岌可危。因此邵续就建议南渡黄河,前去投靠徐州青州不考虑,曹嶷那路货向来首鼠两端,说不定哪天便重又降胡了郗鉴亦持此议。刘演却盼望着刘琨挥师攻伐冀州,则他在厌次方便呼应;倘若退往徐州,那就彻底没机会返回叔父身边去啦,坚绝不允。
最终二将遣郗鉴前往广固,探查曹嶷的动向。按照邵续的想法,倘若曹嶷从晋之心甚坚,那么有他作为后盾,即便遭到石勒大举围攻,丢了厌次,咱们也不是无路可去,乃可继续留在河北,观望局势动向;倘若曹嶷有谋叛之意,那咱就得赶紧走啦,否则遭到石、曹南北夹击,哪里还有幸理
刘演满心不乐意南下,但也不得不承认,邵续所虑有理,万一曹嶷背反,我别说生还并州了,估计连尸首都运不回去啊郗君,便请为我去走上这一遭吧。
可是郗鉴在见过了曹嶷之后,一方面派部下归告刘、邵二将,一方面自作主张地继续南下,去与卞壸接洽。卞壸提醒他,你们要想南渡,那就得赶紧动身,否则一旦曹嶷归胡,封锁黄河渡口,你们想来都来不了啦。然后又特意重申裴该对郗鉴的寄望,说:“刘将军虽于缧绁中救拔郗君,然数年间,郗君为其谋划,随之自临漳而奔乐陵,还报亦足。若刘将军执意不肯南来,是既害乐陵,又伤徐方,上坏国家之事,下绝部众生路,郗君又何必与之同死呢我将在徐州扫榻,引颈以望郗君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