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然置若罔闻裴公前亦与我等语,云自古未有权臣在内,而大将可以立功于外者。斯言实为至理”
梁芬心中暗喜,你裴该恼恨索綝而不是我,这就对了,我得琢磨琢磨,要怎么暗示你动兵呢这话既要说得明白,不使王贡产生误解,又必须含糊其辞,则万一将来事败,索綝都不容易抓住我小辫子
还在斟酌言辞,就见王贡面容一肃,深深俯伏了下去:“末吏有一言,不吐不快,欲陈于司徒面前,还请梁公勿罪。”
梁芬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荀景猷亦非外人,今堂上亦无第四人”其实还有个李容,躲在屏风后面呢“出卿之口,入我之耳,何言怪罪啊”
王贡这才直起腰来,沉声说道:“曩昔郭开在内,廉颇去赵;赵高执政,章邯降楚。二将岂无忠悃之心唯恐面向于敌,而背受其刃,即性命亦难保全,况乎国事呢今索大将军跋扈,不在赵高之下,而冯翊、北地两郡虽复,胡寇仍强,裴公之势,未必过于廉、章,若梁公不能加以保全,诚恐将有不忍言之事也”
梁芬假装也沉痛地点点头:“卿言是也然而索大将军执意妄为,吾亦难以匡正,则如何处裴公可有对策啊”快说吧,快说你们想要发兵攻打索綝,那就不必要我亲自开口了。
王贡道:“今朝廷执政,唯公与索、麴而已。前裴公奋战于大荔,羽檄四弛,请各路勤王兵马会聚,惜乎唯祖司州一家应命耳”陈安那种小势力就不必要提了“乃至全功难竟,使得刘曜遁走。尤其麴大将军,身在万年,距大荔不过二百里之遥,三五日可至,而彼手握三万重兵,竟然不发一卒,实为可恨国家若求振作,社稷若求复安,末吏以为,必去麴、索,而以梁公与裴公善辅天子”
梁芬心中暗笑,你左一句“末吏有一言”,右一句“末吏以为”,就是想为裴该撇清,假装都是你自己的意思吧我懂,没问题,继续说吧。他假装为难地蹙了一下眉头:“二公执群臣牛耳,且曾有大功于国,安能遽去”
王贡撇一撇嘴:“所谓芝兰当道,不得不锄,况往日之芝蕙,今已腐败,不如稗草”他紧盯着梁芬的双眼:“梁公以为然否”
梁芬转过视线,不与王贡交接,却望一眼荀崧。荀景猷微微苦笑,那意思:王贡想说什么,我女婿想做什么,我不清楚啊,我今天只是带人过来,所有问题,你们俩当面相谈,权当我不存在好了。
梁芬心说这又是一个没担当的歪着脑袋,略略颔首:“卿言也有道理”
王贡当即俯身下去:“如此,一切仰赖梁公了。”
梁芬心说这就行啦,裴该通过王贡的嘴,把他倒索、倒麴的意愿表达出来了,而我只用一句“卿言也有道理”,就等于隐晦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到时候裴该带兵前来,我该如何呼应,可命李容前往接洽。
正待就此送客,就见王贡伏在地上,还不起身,却继续说道:“末吏来时,裴公便欲兵向万年,以责麴大将军不救之过。而长安之事,一以仰赖梁公,待事成后,裴公自可安然来谒天子。”
梁芬闻言一愣,随即咀嚼王贡话中之意,不禁大吃一惊“卿此言是何意啊”
王贡缓缓直起腰来,唇边微露得意的笑容:“长安城天子所居,外军岂可擅入且一旦刀兵相加,诚恐玉石俱焚”他还特意加重了“玉石俱焚”这四个字。
第四十五章阿舅
梁芬想要换马,裴该通过荀崧的来信,对此已经心知肚明了,然而谁允许你换马的我要的是你换个主人翁
如今我挟败胡之势,自可率兵入京,一举而铲除麴、索,然后你梁司徒光口头表思一下,到时候装模作样呼应一回,就打算仍然留居三公高位,这算盘打得可真精啊相信若是长安城下战事不协,你肯定就把我给卖了,转过头去仍然傍着索巨秀
想做政坛不倒翁世上哪有如此惠而不费之事
因此裴该才派王贡前来,向梁芬致意,咱们分工合作,麴允我来解决,索綝你来解决。
梁芬压根儿就没料到这一招,不禁面色大变。他品味王贡话中之意,啥叫“玉石俱焚”若等裴该真的率兵杀入长安,你就假模假式呼应一下,顶多送点儿情报,那也算功劳少不得要把你当作索綝一党,同日除去
不禁梁芬闻言大惊,就连旁边儿一直不开口的荀崧也慌了,忙问王贡:“此真吾婿之意乎”王贡朝他一拱手:“荀公若不肯居于危城之中,可即潜出长安,裴公当于营内扫榻相迎。”你放心,没你什么事儿。
转过头来,又再逼视梁芬,对他说:“实不相瞒,前闻刘曜丧败,刘粲乃密遣使至大荔,说欲以雍王之位,以加裴公。”
其实这话完全是王贡的临时编造。刘粲前不久终于说服了他爹刘聪,册封他为皇太子,这阵子正忙着搞仪式更进一步呢,根本没空管刘曜如何,冯翊如何不过想来一旦刘粲反应过来,是很可能做出这类似表态的。王贡觉得应该再下一剂猛药,否则怕梁芬这老滑头不肯就范。
言下之意,你别以为没你的帮助,裴该并无大义名分,害怕人心不附,就不敢发兵来攻了,大不了我们一转身就去投靠了胡汉政权,到时候兵临长安城下,且问你怕不怕了
倘若裴该听闻此语,必然一口唾沫啐去王贡脸上,然后命人将其推出斩首。但王贡本人跟这年月大多数士人一样,是并不执著于华夷之辨的,他本人又曾多次叛变,对于这种话都不用过脑子,自然脱口而出完了还觉得真是神来之笔呢。
这话果然把梁芬给吓着了,不禁身子略略朝后一挫,嗫嚅了半晌,还数次眼角往身后的屏风瞥如今该当如何应对,李仲思你有什么可以教我的吗然而李容并不发一语没有梁芬首肯,他怎么敢突然间冒出来插话
梁芬思前想后,最终只得砌词推诿说:“吾吾实无此能也长安兵权,都在索大将军手中”
王贡微微而笑:“长安羸弱之卒,有何可虑司徒公久柱朝堂,不会毫无措置吧想后汉之外戚,如窦宪、邓骘、梁冀、窦武、何进等,当日何等的权势熏天,禁军皆在掌握,然终不免于身首异处”
梁芬怫然道:“卿以我为阉宦乎”
王贡道:“司徒公之能,难道还不如阉宦么然我知梁公所虑,唯在凉州大马,若使其不肯驰骋,试问可能成事否”
gu903();王贡并没有逼着梁芬立刻表态,在荀崧看来,那是给梁芬留下了足够的考虑时间反正就算要动手,也不急于一时啊。然而梁芬却心知肚明:王子赐的意思,我就当你已经表过态啦,反正大势所趋,从不从的,并不由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