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是裴氏的基本利益,别和王氏的基本利益起太大冲突。而若自己能够兵进长安,扶保司马邺,则必须置索綝于死地
麴允倒尚可留,虽说司马邺出降前曾经慨叹说:“误我事者,麴、索二公也”但麴允就没做出过索綝那种无耻之事,他最后是跟随司马邺出降,到平阳后见司马邺受到刘聪折辱,麴允伏地号哭,惹得刘聪大怒,将其下狱,他旋即就在牢中自杀了。
与索綝相对比,忠臣谁都喜欢,即便不能为我所用,必须弄死,也可以追赠一个佳谥,以作为自家臣僚仿效的榜样刘聪追赠麴允为车骑将军,谥节愍侯。索綝若闻此,宁不愧杀
至于梁芬,这人是个有趣的角色,其实早在长安城第一次失陷的时候他就被胡军所擒了,据说还降汉做了刘聪的卫尉此为十六国春秋所记,真伪难辨但不知道怎么一来,竟然又跑回了长安,拥戴司马邺登基。等到长安再次沦陷,梁芬也跟着司马邺二赴平阳,此后其身影便消失在了史书中,然而
裴该前世恰好有个同学姓梁,研究族谱的时候,发现不少野史记载,都说梁芬是梁氏南迁之祖,也就是说,最终他携家带口,落跑去了东晋倘若确实如此,这还真是个跑路的大行家哪裴该心说我不及也,你若再把我放胡营去,我估计直接自杀了,绝没有二度逃亡的勇气和信心
长安城虽是秦汉故都,但自东汉改都洛阳后,其地位便即直线下降,其后虽有董卓挟持汉帝西迁长安,但没过多久董卓就被杀了,继而一票关西武夫掌权,谁都没想着把长安再重新修缮起来估计大家伙儿跟刘协的想法是一样的,长安止暂居行在耳,咱们迟早还是要回洛阳去的啊,又何必费工费力重修长安呢
此后一百多年间,魏、晋皆都洛阳,长安继续靠边儿站,因此城池规模始终是西汉时代的水平,没能与时俱进。
西汉长安城其实不能算是一座正常的城邑,而只类似于后世的皇城而已,城内超过一半面积都是宫室,余为百官衙署、宅邸,以及各级府库,虽有东、西市,估计也皆官宦采买之地基本上城里就没有老百姓住的地方。因此面积不大,甚至还不到如今洛阳城的一半儿。
汉家宫阙,自然全已倾颓,司马邺入主后,贾疋即下令在城东南方明光宫的旧址建造一座小城,作为核心堡垒,也容皇太子暂居。裴该从正东清明门进来,一偏头,便遥遥可见此小城,搭建得相当雄伟,城墙竟然高达五丈余,他心说怪不得后来刘曜既破长安,索、麴尚能据小城而守,若非粮尽,还真是不容易被攻陷啊。
他刚才对裴嶷说:“若麴大将军果有异心,返身入城,即可拘捕索公,夺其权柄”其实心里在想的是,我又如何呢虽然只有两千骑兵,但就看这满大街乱糟糟的状况,即便如同兵营,也是一座布局混乱、防卫松懈,而且士卒软弱怯懦的兵营,还真未见得难打。然而若攻小城,则确实不易,况且据说小城中还有索綝寄予厚望的那千余凉州骑兵在
好吧,裴该心说,我明日便当面去见一见梁芬、索綝,然后再定行止。
梁芬早就为裴该安排好了下处,让他洗涤风尘,好明天一早上朝去觐见天子。就礼法上而言,未见天子,不见同僚,所以裴该住下之后,命令几名亲信部曲前往各处探听消息,自己打算等吃过晚饭就早点儿歇息的终究连日行军,他也已经极度的劳乏了。
冬季天黑得早,只是裴该习惯晚食晚睡,虽感疲累,也一直熬到了戌时左右大概后世的八九点钟他正打算洗洗睡了,谁料想突然有部曲来报,说:“令弟行之来拜。”
裴该闻言愣了一下,心说黑更半夜的,裴通突然跑过来做啥便即摆手道:“就说我已睡下,且待明日朝觐之后,兄弟再相见吧。”
部曲出去少顷,又再折返回来,禀报说:“令弟坚不肯去,说有要事禀报主公。”
裴该无奈之下,只得重整衣冠,命人请裴通进来,一见面就问:“行之,我初入城,未谒天子,礼不当与卿相见。何事急于见我”
其实白天裴嶷、王贡他们进城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去寻找和通报过裴通了,一是请对方做好在朝中相助的准备,二也是从亲眷口中打听一下长安内情。裴该是想跟裴通再见个面,好好聊聊的,但不必着急啊,怎么也得等明天我从朝中回来再说吧。
裴通笑一笑,长揖行礼:“阿兄,弟焉敢违礼私见此番前来,乃白身而受司徒所遣也。”
第九章狮子大开口
裴通夤夜来访,说是受了司徒梁芬所遣,裴该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终究明日一早便要觐见天子,虽然只是走个形式而已,裴该舞蹈叩拜,司马邺颁旨嘉勉,不会涉及到什么太过实质性的问题,但要怎么嘉勉呢长安城长期被隔绝于中原之外,导致消息闭塞,很多情况都不了解,况且朝廷权威日堕,裴该又是领兵来勤王的,势不能敷衍了事。所以估计索綝和梁芬想在自己觐见天子前,双方先就某些问题达成妥协和一致,才好明日相见。但是他们不方便亲自过来,派别人吧,也怕遭到物议,想来想去,干脆就派裴通过来了终究是同族兄弟啊,私下相见虽然于礼不合,但还不至于引发舆论上太大的讥嘲吧。
倘若裴通无官无职,只是白身,那就更方便了。而及时抹去裴通这个七品小官的职务,等明天再以别官酬答,对于索、梁来说,自然也并不为难。
裴该当即点头道:“既然如此,乃是亲戚相聚,当请叔父同来。”
于是把裴嶷也请进来,叔侄三人对面而坐。裴该此前就已经派人探问过了裴通的近况,知道他如今是孤身一人呆在长安城内,老爹裴粹和兄长裴诜、裴暅他们,都早就找借口落跑啦。
当日裴通奉使淮阴,就曾经对裴该说过,长安小朝廷朝不保夕,他想一回去就建议父兄,不如避至偏远比方说到凉州去依附张轨。如今据裴通说,他大伯父秦州刺史裴苞因为抗拒司马保,遂为司马保联络张轨,合兵所杀那时候裴通还在徐州,尚未能返回长安呢其子裴轸、裴丕、裴彬则都已归降了张轨,如今在张寔幕下任职。后来司马保割据一隅,不肯来援,梁芬募人前往游说,裴诜、裴暅就趁机请命,落跑到上邽去了;不久前司马保断绝陇道,索綝遣人密往凉州,欲命张寔攻打上邽,裴粹也便主动接下了这一使命
裴该心说裴苞为张轨所杀,幕后黑手是司马保,结果你们叔侄几个还真是不记仇啊,为了逃出长安险地,连仇家都肯依附,人品真是大大的出乎我意料之外。同样姓裴,我怎么觉得有点儿臊得慌呢
当时传来的消息很简单,如今夤夜相见,裴该随口就又问了问细节,裴通说起一事:“前家大兄裴诜有信来,云奉天子命征兵于南阳王,其左右皆云:蝮蛇螫手,壮士断腕。今胡寇方盛,我且宜断陇道以观其变。大兄乃云:今蛇已螫头,而头乃可断乎南阳王不得已,遂使镇军将军胡崧行前锋都督,声称来救长安”
裴该一撇嘴:“彼最终还是断绝了陇道,且并不见胡崧到来,尊兄之言,可著青史,惜乎无用。”
裴通略略叹了口气,说:“胡崧实已兴兵矣,进至吴山,正好断绝陇道”
裴该摆摆手,那意思:算了,这些懊糟事儿我不想多听“今梁司徒遣贤弟来,所为何事啊”
裴通拱手道:“明日阿兄往觐天子,不过尽礼数耳,其后梁公当请天子诏,设宴款待阿兄,然长安乏粮,席间并无珍品,还请阿兄勿怪。”
裴嶷笑笑,说这些废话就不用多提啦“想必宴席之间,梁、索二公当有求于文约,不妨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