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 分节阅读 167(1 / 2)

勒胡马 赤军 2374 字 2023-09-27

d睿、王导等人在江南的多年经营,不全都化为泡影了么

故此消息报到建康,王导当机立断,请求司马睿下诏退兵。这大概与裴该夺取成皋关,祖逖兵出轘辕关同时,至于其后的汜水之战、成皋之战,因为距离遥远、交通不便,建康尚未得报。

诏使快马加鞭,赶到轘辕,不见祖逖身影,赶紧又奔缑氏,得报说祖使君已下偃师,兵指洛阳不敢懈怠,匆匆忙忙就跑过来宣旨了。徐、豫两路大军,暂在洛阳西南方向扎营,只有裴、祖等少数人进入废墟凭吊,诏使也跑得累了,就不追进城去啦,关照人去通传,请二位使君赶紧回营接令吧。

奉命传递信息的小卒“诏令退兵”四字一出口,祖逖当即惊得是目瞪口呆:“我等已摧破当面强敌,山陵待扫、故都待修,河南已在掌握之中,当此振奋之时,却为何要退兵”一拨坐骑,就要回去向使者讨个说法。

裴该一把扯住祖逖的马头,说:“祖君且慢。”随即摆摆手,摒退从人,然后压低声音问祖逖:“君若归营,则必听宣旨,到时候是奉命啊,还是不奉命啊我等还是先商议定了,好做决断。”

祖逖说这什么情况都还不了解呢,也不知道琅琊王究竟为了什么,命令我等退兵瞧瞧裴该的表情,似笑非笑,他不禁“啧”了一声:“便如文约所言,建康无恢复意,然急命退兵,必有所言,否则,是乱命也,我可不遵”

前线打得好好的,你不可能毫无理由就要求我等退兵啊,否则“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完全可以当作没听见。

裴该笑笑:“王导素以忠厚长者面貌示人,凡行事必占其理,既命退兵,安得无藉口若彼言或荆、湘,或交、广,又有乱起,甚至南貉造乱,威胁建康,则命退兵,非为无理。若彼有理,祖君是从命,是不从命”

祖逖摇摇头,态度坚决地说道:“若江东生乱,自有王茂弘、王处仲等主持,我等素不预江南事,何必退兵相助即彼等生此藉口,吾亦不肯归也”

其实初发兵之时,祖逖根本就没有料到局势竟然能够走到这一步,他原本的计划,是兵进河南,与胡汉主力大战一场,倘若侥幸得胜,逼得对方只敢退守几座名城大邑,那自己就有机会派一支别军去救援长安仓促发兵,能够打成这样,很难得了。可是没想到徐州兵的战斗力远在自己预料之上,而胡汉朝又莫名其妙起了内讧,导致刘粲后撤,刘敷授首,而且估摸着刘曜也会撤长安之围,赶回平阳去争权。这正是底定河南,进而西援关中的大好时机啊,一旦错过,等到胡乱止息,到时候无论是刘粲再来争夺河南,还是刘曜再去攻打长安,局势一个不慎就很可能返归原点去。

终究河南城邑残破,百姓流离,徐、豫主力一退,光靠李矩、魏该他们是很难守得住的你不可能支援他们太多兵马吧,就算给了,粮草又从何而来而长安方面能不能依靠这一段时日长短尚且不知的喘息期,秣马厉兵,生聚待敌,也还在未知之数。

所以啊,倘若河南的战事不顺,你不叫我退,说不定我也不得不退;如今战事顺利,正是乘胜追击,扩大战果的时候,建康突然下令要求退兵傻瓜才会听你呢吧

然而裴该提醒祖逖:“今琅琊大王为陕东都督,雍州以东,一以制之,君若不奉命,则恐有沦为叛臣之虞。且我等主力皆在河南,倘若建康发兵北上,直取淮阴,而王处仲率江上之卒以向谯县,掘我等根基,又当如何处且君所部多为兖、豫坞堡主,昔日为大义所责,不得已而从征,倘闻退兵令,各欲归去,祖君可能留之否”

祖逖闻言,不禁紧锁双眉,沉吟不语。

关于建康方面可能用什么方法来掣肘北伐,裴该是存有警惕心的,也时常秘与裴嶷商议,谋求对策,王导直接要求北伐军撤退,自然也在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退兵命令来得这么快。当下祖逖不语,裴该也不说话,只是无言地望着他,少顷,祖逖缓缓抬起头来,瞥了裴该一眼:“文约筹划万全,想必已有对策,还请教我。”

裴该苦笑着摇摇头:“对策是有,说不上万全”

他说首先,咱们得要有抛弃坛坛罐罐的决心,我不要徐州了,你也不要豫州了,赶紧派人把自己和将领们的家眷全都接出来,从此就在中原扎根立足。其次,最好赶紧派一支兵马前往睢阳,扣下东海王司马裒,以之为质,好跟建康方面谈谈条件。至于第三

“当急遣使长安,请天子诏,留我等在中原,如此则无为叛臣之虞也”

祖逖先是点头,随即却又提出自己的疑虑:“豫州丧失,还则罢了,卿在徐州经营数载,根基深厚,积储亦丰,若为建康取去,只凭河南焦土,恐难支撑数万兵马”

裴该说了:“此亦无可奈何之事,且若我等行动得快,天子下诏,仍留我等青徐、兖豫都督号,则二州未必便失。”

祖逖犹豫道:“前此用文约之计,遣使往长安去,求天子授节,迟至今日,尚无消息则天子诏可急得否”

裴该笑笑:“祖君心乱矣,秋毫即在睫前,竟然不见”

为什么咱们遣使长安,请求授予节杖,却迟迟得不着回复那是因为往长安去的直线道路不通啊,被迫只得南返襄城,从荆州北部兜个大圈子,经宛县而奔武关,才能抵达潼关当初司马邺从洛阳逃往长安,就是走的这条道儿此后刘占据了华阴,堵住了西入关中的通路,那使者估摸着得还再往远路绕这会儿他到没到长安,见没见着天子,都不好说。

但如今河南、弘农两郡中,已无成规模的胡汉兵马,而刘要回平阳去“清君侧”,也必然离开华阴即便他还留在那儿,几千丧败之卒,有何可惧咱们可以从洛阳直线向西杀去,那距离不比从这儿到建康来得近便些吗等到觐见天子,求下诏书来,估计咱们不奉命的消息也就才刚传回建康,王导他们想向江北动兵,难道不需要再准备、组织么

祖逖恍然大悟,不禁讪笑道:“方寸已乱,竟思不及此,惭愧啊。”

裴该心说你没啥可惭愧的,你以为就这几分钟时间,我能把方方面面都考虑清楚吗关键你虽然对于政治斗争也不算是个雏儿,但一则平素就没把精力花费在勾心斗角上,二来当局者迷,对于建康那票官僚也还存着些幻想;我就不同啦,根据史书记载,早就把那些无耻嘴脸看得一清二楚,后来你祖士稚是怎么忧愤而死的郭默、苏峻又为什么要造反虽是后车,这辙印尽在我脑海之中,岂会不事先便加以考虑

再加上裴嶷那厮也不是个寻常货色,阴谋诡计不多,应付朝堂纷争、各类掣肘,倒颇有远见,所以我早就跟他反复谋划了很多回啦,因有腹案,才不至于临时抓瞎。

事实上,退兵的诏命本在我等意料之中,只不过总以为得等偃师大捷的消息传回去,建康政权才会忙不迭地行此下策没想到他们动作那么快,真是一点儿机会都不打算给我们留啊若待捷报传至建康,才始下令退兵,估计北伐军前锋都已经入关了,所以当时论及此事,裴嶷就笑笑,说:“不足为虑。”到时候天子诏命,还不比你琅琊王的钧旨管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