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就没想守,熊悌之却非守不可。
熊悌之一面踞寨而守,一面派人去向陆和通报,传令兵转眼间就跑了个来回,禀报说:“正面敌营已开,前出列阵,陆督传语:后路全赖阿兄。”
其实刚才对面烽烟燃起,熊悌之就知道不妙了,当下狠狠地一跺脚,齿缝里迸出了一个“死”字贤弟你是无憾啦,老婆怀孕了,我可是先妻已丧,膝下空虚,后妻还不知道跟她哪户娘家等着呢
很快的敌军逼近,双方先各以弓箭对射,随即胡兵步卒就撞上了晋军的营垒部曲精骑和氐、羌杂骑护卫右翼因为晋垒一侧濒临济水,驰骋放箭,以为遮护。
熊悌之也不上马,手挺长刀,高呼酣战,命令士卒死死守住。实话说正面胡卒对己方所造成的压力并不甚大,一则不算精锐,二则数量也有限;但侧翼那些骑兵却很要命了箭支如雨一般射入晋寨,熊悌之身旁不时有人惨呼倒下,甚至就连他本人也险些中箭。好在随时有亲兵手持大楯卫护,熊悌之手脚也甚是敏捷,才能多次堪堪避过。
因为晋军方面的弓箭手不多,加上箭支匮乏,不敢放胆急射,况且胡骑队列分散,也不是那么容易中的的。这时候就应当开寨使骑兵杀出,或者弓箭手更靠近一些,以驱散敌骑,但晋人连骑兵都很少,熊悌之不敢浪掷,结果竟然在短时间内被压逼得几乎抬不起头来。
刘光纵观战局,不禁心中大定:赢面很大啊。
他发现晋卒虽然勇锐,士气也很高昂,但指挥却很稚嫩,调动起来不甚灵活,而且貌似也没有上午所遇之将来得悍勇。既然如此,刘光也就不再心急,下令逼迫敌寨的步卒在骑兵弓箭掩护下,可以略略后退些,待整列后再进。敌垒牢固,不是一轮冲锋就可以攻得破的,为今之计就是耗时间,同时也消耗对方的体力、精力,一旦主力得手,或者敌军疲惫,自己就能把部曲主力尽数押上,寻一个缺口冲杀进去,到时候敌阵必溃
再多打会儿太阳就下山了,就算敌方主力抵达,也必疲惫,断无即刻投入战场,或者与我夜战之理啊,肯定要先下寨,大不了我那会儿再逃归阴沟水旁的本营也还来得及。而敌军主力若是不来呢我必能在黄昏时分,彻底击溃晋人
西面的情况与东面不同,陆和一见胡军开营而出列阵,他也着急列阵,然后拉开拒马,前出与敌平原对攻。这一来是性格使然,陆和就不喜欢防守,单喜欢进攻;二则他见面前的胡军中并无上午那些精骑身影都跑到西面去了剩下的多是此前手下败卒,那又有何可惧啊
两道洪流再次对撞到了一起,弓箭对射、长矛攒刺、刀盾往来,杀了个旗鼓相当这回匈奴兵的阵列完全了,与上午被陆和逼着打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再加上数量原本就比晋军为多。况且徐州兵虽然骁勇,但此前并未经历过什么大战,包括陆和在内,指挥手法、配合的灵活性,都还有所欠缺;敌方则不同,虽然只是些二流胡兵,但夹杂着不少的老吏、老卒,战场经验要丰富得多。
刘在高橹之上,转过头去询问刘丹:“阿叔,似此情形,我军可胜么”
刘丹点点头:“可有七成胜算。殿下何不命东宫护卫前出,以底定胜局”
这半日来,又有不少胡军涉渡过阴沟水,赶到了战场,虽然多是后面赢粮的老弱,而且走了很长的路,疲惫不堪,终究瞧着营中熙熙攘攘,甚为充实,所以刘的心也定下来了,不必要在东宫护卫的安保下才敢行动。于是当即下令,从护卫中拨出五百骑来,从北侧绕一个弧形,寻机投入战场。
如此一来,陆和当即感觉“压力山大”,也跟熊悌之似的,侧翼乱箭如雨,就连他本人左臂上都中了一箭还好有披膊在,入肉不深。陆和急命本部所有骑兵前去驱散敌骑,于是寥寥三十多名徐州骑士就贾勇而出,朝着十多倍于己方的敌骑猛扑了过去。
第十二章激斗下
胡汉国的东宫护卫,大多是贵胄子弟出身,平素锦衣玉食,吃得膘肥体壮,加上勤练弓马,胳膊都有常人大腿粗;而且虽然只披着皮甲,只有少量铜、铁片加护,但上绘锦绣花纹,甚至还描以金漆,就仿佛一只只超大号的金龟子似的。相形之下,徐州这些都是轻骑,装具虽然精良,却并不昂贵,加上数量稀少,如同小小一列蚂蚁
蚂蚁们奋不顾身,直冲无论人还是马都要大过自己一圈的金龟子们,胡骑莫不哂笑这是来送死的,我等正好斩首建功。当下多数人都停下了抛射,背好马弓,端起长矛,从三面五个方向朝徐州骑兵包抄过来。徐州骑兵们各自对视一眼,心说:“为救同袍,死在今日”全都伏低了身体,手挺长矛,直冲最近的敌骑。
双方甫一接触,就各有七八人中矛堕马对于徐州方面来说,几乎是四分之一,对于胡军,则是大鸟之一羽、巨兽之一毛。可是胡兵装具沉重,多数跌下马去就爬不大起来了;徐州兵装具轻便,有几个轻伤的一跃身又起,抽出刀来,不顾马蹄杂沓,踢着便是重伤,竟然矮身去斫距离最近的敌骑马腿。
一名胡骑见敌人步行冲过来,急忙勒马,但他们队列本已混乱,结果身后的同僚正好冲近,双方竟然撞在了一起,双双跌落。还没等挣扎着坐起来呢,先前冲过来的徐州兵便即一刀一个,送他们去见了阎王。
要知道这些东宫护卫平素也练队列,不过多是充作仪仗使用,至于弓马之术,那是各人的事情,很少聚在一起练配合皇太弟身份贵重,等闲不会上阵,我等护卫他一两年,便可积功升迁它处,何必要跟同僚配合呢那谁谁并非屠各贵种,安得与我比类我理都懒得理他,遑论一起训练
“屠各”即汉时的“休屠”,为匈奴别种,后随南匈奴入塞,历经百余年,也不知道怎么一来,竟然篡取了统治地位,故此晋书即载,说匈奴中“屠各最豪贵,故得为单于,统领诸种”。后人乃有认为刘渊实为屠各,非栾鞮氏单于之后裔也。
旁边另一名胡骑趁机从斜刺里飞驰而来,挺起长矛,正中那名晋兵后心,将他狠狠钉在地上。但随即箭声破空,那胡骑颈侧中箭,脑袋一歪,便即侧撞下马原来是陆和也自队列中驰出,跟随在骑兵之后,他连发五箭,毙伤四敌,随即眼含热泪,驰归主战场。
他知道这些侧出驱敌的骑兵肯定活不成啦,一旦尽丧,自己再也没有力量赶散敌骑了,为今之计,只有退守
“武林”左营近百名骑兵,一多半撒回去报信求援,剩下的三十多骑投入敌骑洪流,不到半刻的时间,便即尽数殒没但是没有一个人肯逃的。相反,胡军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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