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林”两营则缺乏辎重物资,而且济水和别济之间二十余里地,全是一马平川,就连高过人头的土堆都很少,根本无险可守。而数千氐、羌游骑散布其间,来去纵横,显得极其疏落,也使百余弓箭手难以取准,更不可能靠抛射来造成大量杀伤。
因此很快的,氐、羌杂骑就冲到了面前那些外族牧民,大多是奸滑之辈,敌阵不散是不敢靠近的,但总有些少经战阵,只有一腔热血的年轻人,瞧着晋兵稀少,自以为可以一冲即散,因此不顾身旁有人中箭倒下,仍然奋勇前突。谁想晋阵中一声鼓响,突出无数长矛来,将胆敢靠近的敌骑捅刺得如同刺猬一般,旋即刀盾手跳荡而前,将落马的敌兵逐一破腹、断头。
氐、羌游骑呼啸而来,很快便又狼狈退去,这初次接触,双方的战损比竟然超过了一比十当然晋军是一。
高橹上的刘将此情景看在眼中,不禁惊慌,忙问刘丹:“阿叔,氐、羌不管用,寇已近矣,如何处”刘丹也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不想徐州也有如此精锐,不在祖逖部曲之下不妨,如今不求败敌,先阻挠之,待我阵成,他便无机可乘了。”左右瞧瞧,当即下令:“那些降卒在做甚急命彼等前出阻敌”
他说的“降卒”,当然是指的陈川所部一千乞活啦不过夜间行军,掉队的不少,匈奴人摸进来前后,主动逃蹿的也有数成,如今剩下的也就五六百而已。将令传下,陈川不敢怠慢,赶紧领兵前出,直向陆和侧翼汹涌杀去。
陆和所部是走,为的保存体力,方便最后冲刺;陈川所部则是奔,体力什么的先不管了,若被晋军冲到胡阵前,我等却尚未赶到,恐怕项上人头不保啊可是眼瞧着冲近晋军,陆和突然于阵中扬声怒喝,所部亦各嘶吼,声波如有形质一般,浪涛卷处,乞活的阵列瞬间崩散
这些乞活军大多是并州和中原的百姓,深受胡人之害,绝大多数恨胡入骨,再加上受到陈午的影响,谁又肯为胡人卖命呢此前在胡骑监押下,为了活命,被迫听令,如今一听晋阵中嘶喊声起,将近半数直接拋下兵器就落荒而逃。几名监护的胡骑还在挥舞长刀,砍杀溃军,晋阵中陆和弯弓搭箭,一发正中一名胡人胸口,当即撞下马来,被乱兵踩成了肉泥。其余胡骑各自惊心,匆匆勒马,这一来局势再也控制不住了,包括陈川在内,遍布四野,逃得是脚下生烟。
刘丹又惊又怒,当即下令:“叫那些氐、羌不要冲阵了,都去砍杀溃散的降卒那陈川的首级也给老夫斫回来”然后高叫:“刘光何在”
一将在橹下高声应答:“刘光在此,大人有何吩咐”
这个刘光也是匈奴人,乃是刘丹部曲,年方二十,却生得膀大腰圆,弓马娴熟,尤其善使一柄快刀,在无镫马上也能运转如飞,深得刘丹的信重,并且收为养子。当下刘丹就命令刘光:“汝立率我部曲前出,去挡住晋寇”
他们这回带出来不少老弱残兵,只有三千左右的匈奴步、骑可用,大多都在前面整列呢,其余东宫护卫,刘丹不敢轻动而且虽然多是匈奴贵胄子弟,大多数未经战阵,真正的战斗力也难以保证故此他便只能让自家部曲顶上去了。
刘丹的部曲约两百骑,全都是身经百战的匈奴老兵相比之下,刘光虽然勇锐,真正打过的恶仗却还不够多。
刘光率部赶到阵前的时候,晋军已经开始了最后的冲锋,冒着胡阵中的箭雨,不惧死伤,直突敌阵。陆和马上放箭,连毙四敌,随即负好弓,端起一支长矛来,奋勇冲杀在队列之前。胡阵尚未完全尤其对面的敌人越逼越近,那布阵的速度也就相应的越来越慢当场就被撕开了多个缺口,眼瞧着全面崩溃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好在正当此时,刘光所部杀过来了。刘光在马背上暴喝一声:“我乃汉将刘光,来者何人”陆和瞥他一眼,回应道:“徐州武林营左副督陆和,胡将可敢来战么”
二人即在亲兵护卫下,于各自阵中疾突而前,一刀一矛,铿锵作响,交了一个回合,不分胜负。刘光心中敬佩:是条好汉一边圈回马头,一边高声劝道:“天命在我皇汉,晋祚必终汝等连皇帝都被我国擒了一个,另一个也将受缚汝何不下马归降我当上奏大人,给汝一个高官做,如何啊”
陆和闻言,当即狠狠地啐了一口:“放屁从来只有胡人恨不生于中国,岂有中国人降胡之理”
刘光笑道:“自光文皇帝以来,降我汉国的中原人士,乃至世代公卿,难道还少么我等既入中国,便是中国人了,汝何得自负独为中国人”
陆和驳斥道:“中国也有鼠辈,何足为论惜汝胡中无有英雄,不知生于中国之可贵,还想沐猴而冠,真正令人齿冷”
刘光闻言不禁一愣,心说哎呦,瞧不出来眼前这家伙还是读过几天书的,竟然出口成章哪若能擒得此将,必为大功一件。
说话间,二马接近,又再刀矛相交。陆和终究是山中猎户出身,箭术是高明的,骑术和矛术则是半路出家,操练的时间还不甚久,难当刘光力大招熟,一个不慎,长矛脱手,而且胸甲上也被对方长刀划过,发出令人牙碜的声音
第九章裴该之毒
其实陆和没读过什么书,才刚到淮阴的时候,他还是彻底的文盲,是从了军后才被迫识字的。他嘴里那些话,听着很有条理,还夹杂着成语,其实都是照猫画虎,生搬裴该日常的教诲。
裴该想要在军中统一思想,鼓舞士气,深知仅靠煽动种族仇恨是不够的。要知道他所收拢的那些流民,很多人对于胡人或者别的外族,压根儿连见都没有见过,他们是被官兵、盗贼,以及附胡的军队比方说王弥、曹嶷等部逼出的故乡。所以其恨胡之心,大概还没有痛恨官府之心来得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