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拉回来说,这两万兵马分作两路,其中十一营战兵与五千辅兵,对外宣称四万大军,沿着汴水直指河南;另有一营战兵与四千辅兵,号称两万之众,则直接渡淮北上,以威吓曹嶷,并且保障黄河渡口。
徐州战兵因为待遇较好,训练较强,所以将领大多滋生出了骄横之气尤其是甄随的“劫火营”此前未经大规模实战,或许心里底气还不太足,自从在宛城下轻松击破两倍于己的杜曾所部后,就此无不信心满满。裴该搜集到各处的情报,并不藏私,经常将出来与众将分享,一起聚会研究各家兵马的强弱,因此众将都认为,当世唯祖豫州的亲信部曲,以及拓跋鲜卑算是我等敌手,余皆不足论也。
江南晋军,我们一个打他们五个;关中晋军,我们一个打他们仨;即便对上胡虏乃至羯贼,一打二也应该不成问题吧。所以曹嶷算何鼠辈了甄随当场就拍胸脯,说我将出半个营四五百人来,就能吓得他不敢踏出广固半步。
裴该便即笑面相对:“如此,便使卿往吓曹嶷,如何”
甄随连连摇头,说我只是打个比方,老爷才不去当疑兵哪“我劫火营最能战,自当为都督摧破胡虏主力,一口气杀到洛阳去。若遣老我去青州,恐怕都督身旁缺人,必被豫州军拔了头筹。”随即扫视诸同僚:“汝等谁愿意我徐州劲卒,功劳反不如豫州那些坞堡鸟人啊”
所以你推我让的,谁都不肯走东路,最后只能付之于天意。甄随从袖子里掏出三枚“吉钱”来,说大家伙儿都来拋掷吧,投出三个吉,便可跟随都督沿汴水而下,谁到最后也投不出三吉,那就别推啦,老老实实给爷当疑兵去。
当即便把钱往裴该面前的案上一抛,稳稳的三个“吉”字谢风总觉得甄随抛钱的手法有鬼,他惯常在军中聚众赌博,说不定早就练熟了的。
就此一轮轮筛选,倒霉的还是谢风,连拋十二把,竟然连两个吉都欠奉因此他就只能捏着鼻子走东路啦,心说河南的激战,恐怕我是赶不上了,功劳没份,就连扣掉的俸禄估计也退不回来
临行之前,谢风打听到裴该新近招募了一位从事,姓彭名晓字子勤,乃是葛仙翁的弟子,少小学道,法力高深,便即赍了财货前往拜访,请求彭晓为自己占卜、改运。然而彭晓掐着手指算了半天,口出的言辞,谢风却几乎一个字都听不懂。回来后反复琢磨,彭先生的意思大概是说:你是河中鲤,不见龙门,终不能飞升可是龙门究竟跟哪儿哪我这辈子能够碰得见么要等猴年马月才能碰见
因此自从离开淮阴城,渡淮北上以来,谢风就一直阴沉着脸,导致全军的士气都难以提振。好在行不多远,便有人前来搭话,谢风也只得强自按捺住胸中烦闷,与其敷衍。
军中唯有谢风知道此人的真实身份,乃是杜曾过去的参谋王贡王子赐王贡是从逆叛贼,裴该也还没有决定要正式收纳他,故此不曾行文建康,请求赦免,那么王贡混在徐州军中,自然要隐秘其真实姓名了。军中绝大多数人只知道这位是“王从事”,至于哪里人,从何处而来,大号为何,全都一头雾水。
王贡也是瞧着谢风精神不振,知道他不乐意统率东路疑兵,故此凑近来解劝。不过王子赐知道象谢风这路南蛮子,跟他讲道理是未必能够听得懂的,那不妨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想昔日楚义帝召聚众将,分兵攻秦,使宋义、项羽当章邯,而使刘邦率军入关。然而秦军尚强,楚师新败,众皆以为不破章邯,关中不可遽入也,项羽也因此不与刘邦相争。谁想刘邦因郦食其、张良之谋,袭陈留、略轘辕,竟得先入关中是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
谢风有听没有懂,随口问道:“什么塞翁,又是何人了”
王贡再怎么来历诡奇,前途未卜,终究是士人,谢风此前顶撞荀崧,已经吃过大亏了,故此不敢再对士人无礼,虽然心情不好,却也没有当场斥喝王贡,要他滚蛋。而至于王贡,既然想在徐州存身,也只好捏着鼻子与谢风这种南蛮子周旋先不提他此行也须得谢风的助力,万一惹恼了谢风,就那路粗人,途中随便找个借口把自己弄死都是很有可能的啊
终究时代不同了,乱世之中,有兵有粮就是草头王,即便高门显宦也只能屈膝于文盲脚前王贡是见过杜曾、杜弢、胡亢等辈的,难道裴使君麾下这票才刚认了几百个字的蛮子,就会有啥不同么
故而王贡便收敛起自己习惯性的毒舌毒舌得在熟人面前才能摇动,他和谢风还不太熟刻意逢迎、笼络,而谢风也不好拒一名士人于千里之外,就此你一言,我一语,开始了逐渐深入的交谈。
王贡劝说谢风,虽将疑兵,未必便无功劳,说不定还能收获意外之喜“有营督两万雄兵相挟,再加上我这张厉口,曹嶷必降,这本就是大功一件难道我会将功劳尽数吞没,不与营督分润么且营督此番率军北上,目的不在曹嶷,而在黄河。倘若羯贼渡河而南,扰我军侧背,则他将在河南又如何建功各人口虽不言,其实心中无不感德于营督也,即便不逢激战,也必然能得上赏
“再者以某的判断,羯贼不克临漳,当不敢南来,营督此去,扫荡坞堡,控扼渡口,其后便可沿河而上,与大军相会。些小势力在河南,胡贼不以为意,若我大军杀至,必遣名将抵御,我军虽强,也无百战百胜之理,且强弩之末且连番转战,士卒必然疲惫,若到时营督率生力军往会,必为使君赋予重任,以当强敌。
“今营督心烦,则士卒必然气沮,便于黄河南岸不逢强敌,军行也将纡缓,如此,还如何赶得上河南的大战还请暂息心中愤懑,鞭策士卒,奋力向前为好啊。”
王贡的口舌之利,那是连裴该都深感诧异的,当下一番侃侃而谈,说得谢风是连连颔首,精神头不由自主地便振奋了起来。而且他从此就改变了对待王贡的态度,二人日益熟络,仿佛已是多年老友一般。
王贡此番从征,裴该给他的命令就是去游说曹嶷,要曹嶷背汉而附晋。当然不期望那种乱世军阀会因为疑兵的威吓,以及使者的游说就打开广固城门,倒戈来降,但只要表明了从晋的态度,短时间内他就不会再向南方用兵,而北岸邵续所受到的压力也可以略略减轻一些。邵续腾出手来,便可尝试西进以攻石勒只要把石勒牵绊在河北,此番北伐就算是赢了一半了。
大军沿着泗水和沂水北上,途中并未遭遇什么强大的势力,顶多一些坞堡主闭寨自守罢了,谢风也懒得搭理他们。王贡多次自告奋勇,前往坞堡游说,要对方交出部分粮秣来助军,并且派出人质,跟随大军前行。不多日便即进入东莞郡境内,曹嶷的老巢广固城,就是建构在东莞的西北方,临近齐国。曹军多路游骑驰出,在徐州军附近逡巡,全都被谢风遣兵驱散了。当兵至临朐的时候,距离广固城不过四十里之遥,谢风扎下大营,便待遣王贡前去游说。
谁想王贡还没动身,突然有哨探来报,说一行七八人前来拜见营督。谢风瞥一眼王贡,心说曹嶷那么识相,抢先派人过来了么倒省得王先生你多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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